我坐在那张桌子前,用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划开了礼物盒的封条。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台崭新的、通体漆黑的笔记本电脑。
我将它拿了出来,冰冷的金属外壳带着一股属于新电子产品的味道。
我打开它,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显示的却不是欢迎界面,而是一行小字:“正在进行身份认证,请将手指放置于扫描区域。”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电脑的触摸板,那里正发着光,应该是在这里认证吧。
我将右手食指轻轻地放在了触摸板上,一阵微弱的蓝光一闪而过。
“认证成功。欢迎回来,里昂·康纳德。”
开机后,屏幕上没有出现我预想中的桌面,而是自动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的开始,是父亲那张有些古板和严肃的脸。他似乎对着镜头,如同念稿子一样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突然,母亲的身影突然闯入了镜头。她从后面抱住父亲,对着镜头抱怨道:“亚瑟,别这么严肃,今天可是里昂的生日!你写那么长一大段草稿是要干嘛?演讲吗?”
她探过头来,对着镜头,露出了温柔的那个笑容。她说:“生日快乐,里昂,恭喜你九岁了。”
“抱歉,实验到了重要阶段,爸爸妈妈最近太忙了,没法给你办生日派对。但是爸爸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份特殊的身体礼物。你要记住,我们会永远爱你。”
“杰尼斯特,你也说两句吧。”
镜头发生一丝晃动,随后父亲走上前来,接过了相机。
镜头转了180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
他被父亲突如其来的邀请打了个猝不及防,因此看起来有些拘谨,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
他整理一下领带,脸上露出从容的微笑。
“里昂,”他对着镜头,说出了几句简洁但充满期许的祝福,“生日快乐。这台电脑,是你父母和我,共同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那就是我的叔叔,杰尼斯特。一个我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的亲人。
视频的最后,相机来到了母亲手中,她让父亲和叔叔摆好pose,三个人一起对着镜头,笑着说:“生日快乐,里昂。”
然后,屏幕变黑,干净的电脑桌面显现。
眼泪不争气地划过嘴角,我赶紧用手背拭去,却于事无补。我只能用手背堵住我的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
我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我那个同样有点笨手笨脚的母亲,在某个周末的下午,为我端上了一盘充满了暖意的肉酱面。
我知道,这种温暖,就像在寒冬的雪地里点燃的一小堆篝火,你知道它迟早会熄灭,你知道寒冷和黑夜才是永恒的主题。但至少在这一刻,在它燃烧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会儿。
薇德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将这片被悲伤笼罩的空间,留给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重复播放了多少遍那段视频,直到我感觉眼眶已经干涩得发疼。
我慢慢地平复了情绪,擦干了流满脸颊的泪水。
我没有再去看那段视频。我知道,如果再看下去,我就会溺死在那片名为过去的温暖海洋里。
悲伤是无用的,眼泪也无法为我带来答案。
我知道,我不能再停留在原地。我必须……行动起来。
或许,只有当我的大脑被海量的信息和复杂的逻辑填满时,我才能暂时地忘记那份足以将我吞噬的痛苦。
我开始探索这台电脑。
屏幕右下角的网络图标,自动亮了起来,并显示已连接到一个信号基站。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以为电脑都是会自动联网的。
打开浏览器,翻阅起过去几个月所有的新闻报道。我先是搜索“地龙帮”和“查理曼贸易公司”的关键词,从零零散散的信息中整合出他们的形象。
地垄棒只能算是个中小规模的街头帮派。他们的核心势力范围主要在岩城西区的工业废墟和城外的荒野。
帮派自身的经济来源很低,主要靠在自己的地盘上收取保护费、经营地下赌场和放高利贷。但他们近期的现金流极其充裕,不仅武器完成了统一化,还对机车进行了升级,规模也在短时间内迅速扩张。
而查理曼贸易公司,原本是一家由霍诺弗爱尔的某个老贵族创办的、有着百年历史但早已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它的名字“查理曼”听起来高贵,但在商业上早已失去了竞争力。
大约三年前,艾弗森·埃尔文通过一系列极其复杂的资本运作,悄无声息地收购了这家空壳公司。他保留了公司的名称和大部分无辜的底层员工,但将整个董事会和核心管理层,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
我改变思路,不再搜索“事件”,而是去搜索“地点”和“时间”。
我开始翻阅那几天码头区所有的交通违章或治安案件的公共记录。在一堆无关紧要的记录里,我发现了一条不起眼的条目:在前几日晚上的,有一辆经过非法改装的重型机车,因为袭警而被扣押。
我看到了照片中的那辆车上,印有地龙帮的标志,一番顺藤摸瓜,在警方的公示系统里,找到了那个车主的照片和案底。
“薇薇姐,”我把薇德拉叫来,指着屏幕上那个人的照片,问她,“这个人,你认识吗?”
薇薇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点印象……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地龙帮来打砸码头,就是这个家伙带的头。”
“你觉得我们能通过这个人抓住埃尔文家族的尾巴吗?”
“很难。因为家族成员一般不会亲自和这些帮派头领接触,都是派遣接头人进行对接。”
“这就足够了。”我点了点头,事情果然没我想的那么简单。“薇薇姐,你能派人跟踪他,搞清楚和他的接头人是谁吗?”
“跟踪?”薇德拉疑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为什么不问问更专业的人士?”
薇德拉用大拇指指了指正在读书的艾希姐,我竟然一时间忘了艾希姐可是专业杀手。
听到我们这议论她,艾希姐抬起了头,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需要我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