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和艾希姐晨跑回家，刚走到楼道口，就撞见一个身影急急忙忙地从公寓里跑了出来。
“开学第一天我居然就睡过头了，完蛋了，要迟到了！”她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将一片吐司塞进嘴里，“都怪昨晚太入迷了，完全忘记了时间……”
她叼着那片可怜的吐司，像一阵旋风，正准备冲向楼梯的拐角，却一头撞在了我的身上。
“啊！抱歉！”
她抬起头，看清是我之后，那双藏在厚重刘海下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被一种巨大的慌乱所取代。
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这是什么少女漫画里的剧情吗？”
我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今天的佩妮，和昨天那个阴沉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她那乱糟糟的头发，虽然没有怎么仔细梳理，但却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增添了些许活力。她也没有戴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应该是换上了隐形眼镜。
重点是，她身上穿着普罗米斯学校的深蓝色校服。
特意向上卷了好几公分的百褶短裙下，是一双被过膝黑色棉袜包裹着的、肉感十足的大腿，袜口将她腿上的软肉勒进去一点点，形成了一道令人遐想的绝对领域。
如果不看她脸上那副快要死掉的表情，只看这身精心搭配过的穿搭，完全看不出她原本是个阴沉内向的女孩。
佩妮在连续鞠了好几个躬，慌乱地道完歉后，就背着她那个与这身制服格格不入的双肩包，逃也似地跑下楼，消失在了赶去地铁站的人潮中。
普罗米斯学校的学生，大多都是坐着私家车上学的。像佩妮这样需要挤一个小时地铁来上学的奖学金生，绝对是少数派。
好在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没有什么正式的课程，大多数新生都在熟悉环境，或者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进行社交。
这给了佩妮喘息的机会。她找到了自己的教室，由于来得太晚，只剩下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留给她。
她来得也挺巧，刚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女老师就拿着花名册走了进来，宣布开始班会。
班会的内容很无聊，无非就是一些校规校纪的宣讲，以及最令人尴尬的自我介绍环节。学生们被要求一个一个地站起来，向大家介绍自己。
佩妮没空去记那些家伙的名字，而是不断默念着等下要说的自我介绍。自我介绍是她上学以来最讨厌的事，或者说凡是需要展示自己的事情她都讨厌。
终于，轮到了她。
“我……我叫……佩、佩内洛普……沃、沃克……”
她因为过度的紧张，在说自己那个拗口的名字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班上立刻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的嘲笑声。
佩妮满脸羞红地坐了下来。她撑着发烫的脸，望向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隔壁那个温柔得不像话的小男孩。
要是……要是其他人，都能像他一样温柔就好了。
她没有心思再听那些无聊的自我介绍了。
佩妮偷偷地从桌肚里拿出手机，熟练地解锁，登录上了那个她熟悉的虚拟世界。
与此同时，我正跟着艾希姐，再次来到了那家老港口酒馆。
艾希姐需要从老约翰那里获取新的任务。而我，则坐在车上，用眼睛和大脑，记录着这家酒馆里所有的细节。我打算回去之后，就对老约翰进行调查。
就在我全神贯注的时候，一群比我大一点的小孩，突然围了上来。
为首的那个男孩又高又胖，几乎看不到脖子，手臂比我的大腿还要粗。他脸上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油腻的笑容。
“喂，小鬼，”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我说，“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在这里停车，可是要交保护费的。”
我没有钱，也知道这家伙只是在没事找事，根本不打算搭理他。我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和老约翰交谈的艾希姐，平静地说：“我是和她一起来的，我们马上就走。”
没想到，那个胖男孩在看到我指的艾希姐后，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她？”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又像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她是我老婆！你小子，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闻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冷了下来。当我抬起头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冰冷的火焰。
“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哈！这里是我爸的酒馆，对面坐着的那个老头，就是我爸！”胖男孩得意地挺起胸膛，“我早就跟我爸说过了，等我长大了，就让艾希嫁给我！我爸说，只要我能打得过她，他就答应！”
他是不可能打得过艾希姐的，十个他加起来都打不过。
但是我仍然觉得愤怒，是一种自己的宝物被人觊觎的愤怒。那种愤怒，像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引爆了我心中所有被压抑的情绪。
第一次，我那么强烈地，想要杀了一个人。
那个胖男孩还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警告着我，让我不要再打艾希姐的主意。
我没有再听。我沉默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蓝色的训练用手枪。
我将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那一刻，我没有再想起那些爆头时溅出的鲜血和脑浆，我脑海里唯一的画面，我只想起了艾希姐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那是属于我的东西！
我明白了我所缺乏的到底是什么。不是技巧，不是力量。而是一颗杀心。
现在，我短暂地拥有了它。
我的动作，比先前任何一次训练时，都要流畅，都要稳定。
我举起枪，将那冰冷的枪口，对准了男孩的眉心。
我要杀了他，我是枪不能抖，我的子弹不能射歪。
围着我的小孩们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他们可不管什么义气，尖叫着逃窜开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艾希和老约翰的谈话结束了。她走了过来，通过我那双被怒火烧得而通红的眼睛，看到了我心底那份毫不掩饰的杀意。
她走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然后轻轻地，将我手中的训练手枪取了下来。
对面的胖男孩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在说：你看，艾希是在保护我。
而艾希姐，将自己腰间那把USP手枪拔了出来。
她检查了弹匣和弹仓，然后给枪上了膛，打开保险，塞在了我的手里。
她看着我，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用我的枪吧，你那把打不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