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将那个被我杀死的敌人的尸体拖到餐桌后,往他的胸挂里塞入一颗“烟雾弹”,并将他推向门口。
在门口的四个黑影晃动着,最前面的那个看到突然出现的队友,下意识接住他。
那颗“烟雾弹”也掉在了地上。爆炸的火光将二人包裹,那是我用破片手雷伪装的烟雾弹。
紧接着,又一颗“破片手雷”滚到了他们脚边,他们的赶紧护住自己的头部。
但这只是一颗烟雾弹,浓烟充斥密闭的房间,很快他们就目不能视。
“开启热成像!”
他们的机械一眼闪烁了一下红色的光芒。
我躲进厨房,拔掉了保险销,将震爆弹用力地扔了出去。
在投掷的瞬间,我立刻转身,背对门口,同时闭上双眼,用空着的那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并张开嘴巴,以平衡爆炸声波对内耳的巨大压力。
一声足以将人耳膜震碎的巨响和一阵能将视网膜灼伤的强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护目镜最大遮蔽!”
我听到了他们的战术呼喊。他们的光学传感器会在这突如其来的感官剥夺中,陷入至少1-2秒的混乱。
而这个窗口期,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掩体后冲出,突入到那几个暂时致盲的敌人阵型中。
我的匕首,没入其中一人的眼窝。
“视觉丢失!”
第一个敌人发出一声混杂着电流声的痛苦闷哼。
在摧毁他视力的同时,我以他的身体为轴心,旋转半圈,来到第二个敌人的身后。我的匕首狠狠地扎入了他膝盖后方、义体与肉体连接处,那最脆弱的液压管线接缝。
“目标在移动!无法锁定!”
“该死!她在烟雾里!散开!”
在这种近乎于零距离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混乱中,他们的步枪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狭小的空间,让他们根本无法施展。
我像一条毒蛇,在他们之间穿行,每一次当他们试图抓住我的身体时,我早已滑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后。
“切换近战模式!”
其中一个敌人怒吼一声,放弃了手中的步枪。只听“咔嚓”一声,他那坚硬的机械小臂上,瞬间弹出了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高频振动刀刃。
他朝我猛地冲了过来,臂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划向我的脖颈。
我侧身避过,但那锋利的刀刃,依旧划破了我的后背,带起一串血花。另一名敌人也切换了近战模式,他的臂刃,则在我躲闪不及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我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一个趔趄,被身后那个我一直试图用匕首解决的家伙,死死地抓住了双臂。
第一个个手持臂刃的敌人,看到我被束缚住,脸上那冰冷的面罩下,似乎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冷笑。他举起那闪烁着寒光的臂刃,朝着我的心脏,狠狠地刺了下来!
在那柄臂刃即将刺入我胸膛的瞬间,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个正从背后禁锢着我的敌人,猛地向我身前一拽!
“噗嗤——!”
臂刃从他同伴的后心穿过,从前胸透了出来。他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将刀刃猛地向上一挑!
“刷——!”
在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中,那个被我当作人肉盾牌的家伙的,整条右臂,连同肩膀的一部分,被他自己的同伴,齐刷刷地斩了下来!
温热的鲜血和冰冷的液压油,混合在一起,喷溅了我一身。
那个失去一臂的敌人,因为剧痛和系统的警报而发出一声嘶吼,向后倒去。
而那个斩断了同伴手臂的家伙,再次举起了他那还在滴着血的臂刃。
在他重新发起攻击之前,我松开了那具已经无用的尸体,手中握着那条沉重的断臂,用臂刃挡下了迎头而来的一击。
“当!”
两柄同源而生的利刃,在火光中碰撞在一起,溅起一串刺眼的火星。巨大的力量顺着断臂传来,震得我虎口发麻,但我没有后退。
我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他没有料到我会用这种近乎于自杀的方式,与他进行零距离的肉搏。
两柄臂刃僵持不下,我知道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败下阵里,我也没有时间和他浪费,后方的敌人很快就要冲过来了。
我用另一只手掏出一把备用手枪,用脚后跟上膛,对着面前的敌人的脑门开火。
如此近的距离,手枪子弹总算能够洞穿他的头颅。
我没有喘息的余地,刚刚解决掉生前的敌人,我就不得不往前翻滚,躲过身后的斩击。
但我还是被击中,又一串血花在昏暗的日光下绽放,背部传来的疼痛使得我龇牙咧嘴。
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后面的敌人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举起那闪烁着寒光的臂刃,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只能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刃身,鲜血顺着刃面滑落,滴在我的脸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柄锋利的刀刃正在一寸一寸地,向我的眼睛靠近。我甚至能从刀刃的反光中,看到自己那双墨绿色的眼睛。
里昂说他很喜欢的我的眼睛,原来我的眼睛长这样吗?
“噗嗤——!”
臂刃最终没能刺穿我的脑袋。在最后一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的手臂向旁边猛地一扭。那柄刀刃擦着我的脸颊,深深没入了旁边的地板之中。
就是现在!
就在他因为武器被卡住,试图将其拔出的瞬间,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束缚。我摸到了旁边那把掉落在手边的USP手枪。
我没有去瞄准。我只是将枪口,死死地顶在了那个冰冷的金属面罩上,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我将弹匣里剩下的所有子弹,都倾泻在了那张脸上。我看着那坚硬的面罩在他的眼前一寸寸地龟裂、破碎,露出了下面那张属于人的脸。然后,那张脸,连同他的头骨一起,在如同咆哮般的枪声中,被打得粉碎。
我看着已经空仓的手枪,以及染满鲜血的双手,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去脸上的血污。那柄臂刃还是划伤了我的脸颊,就在我眼睛的下方一点点。温热的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像一滴擦不干净的眼泪。
身上的伤口传来如同火燎的疼,我身上的衣物已经在战斗中破烂,被血染成深色。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我精疲力尽地,靠着身后那堵被烧得滚烫的墙壁,缓缓地滑倒在地。我大口地呼吸着那充满了浓烟和焦糊味的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身上各处的伤,带来一阵剧痛。
只有活人才能感到疼痛……
我做到了,虽然受了很多伤,但是我活下来了。
应该不会留疤吧,薇德拉身上那么多疤他也没嫌弃,他……应该不会在意吧。
我抬起头,看向门口,午后的阳光穿过破碎的门框,照进一片狼藉的室内。
我仿佛看到了里昂说过的,通往天堂的大门。
他现在一定很担心我吧。
我得赶快回到他身边。
可是一道黑影挡住了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