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斯学校，经济学课。
讲台上，那个地中海发型的老教授，正用一种枯燥乏味的、如同催眠曲般的语调，念着PPT上关于“帝国第十七次财政改革”的陈词滥调。
莫妮卡正襟危坐。她金色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那套昂贵的定制校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她正用她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工整地记着关于“帝国第十七次财政改革”的笔记。
从任何角度看，她都是那个最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优等生。
突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一条来自薇德拉的、显示在锁屏上的“啾文”预览。这条信息，用她们约定好的暗语写成：
Diesel_Dolly：@Valkyrie_M 你他妈的在哪？！‘仓库’着火了！“小猫”和“幽灵”都不见了！！
（仓库=公寓，小猫=里昂，幽灵=艾希）
莫妮卡的瞳孔，在看到“小猫”和“不见了”这两个词时，猛地收缩了一下。她握着钢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财政改革对岩城港口贸易的‘去中心化’，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那么，有哪位同学，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吗？”
教室内一片寂静。
“莫妮卡小姐？”老教授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唯一在认真记笔记的金发女孩身上。
莫妮卡缓缓地站起身，脸上带着那种贵族式的礼貌性微笑。
“是的，教授。”她的声音平稳而谦恭，听不出任何情绪，“关于您刚才提到的‘去中心化’，我认为，它在本质上，并非一次成功的改革，而是一场由帝国主导的、对地方资本的妥协。其长期影响，主要体现在三个层面……”
她没有看自己的笔记，而是直视着教授，用一种极其流利、清晰、且充满了洞察力的口吻，从“税收”、“劳工”和“资本外流”这三个层面，完美地解答了这个问题，甚至还对其进行了补充和引申。
在老教授露出赞许的表情后，莫妮卡却没有坐下。
她微微鞠躬，声音依旧平稳：“非常抱歉，教授。我有要事处理，得先走一步了。”
她没有等待教授的批准。她只是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地走出了教室。
在普罗米斯学校，像佩妮那样的奖学金生，早退需要编造理由，而像莫妮卡这样的名门望族则不需要。
她穿过种满了梧桐树的、安静的校园长廊。她的脚步不疾不徐，但每一个认识她的人，都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看不懂气氛的蠢货。
“莫……莫妮卡学姐！请等一下！”
一个身材臃肿、穿着不合身校服、脸上还带着油光的男生，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就是丹尼斯，一个在计算机领域拥有顶尖天赋、却因为长相和那股令人作呕的癔症，而被所有人排挤的奖学金生。
他拦在了莫妮卡的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关切的笑容。
“莫妮卡学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他试图用一种自以为很温柔的语气说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什么……是在下能为您效劳的吗？”
在学校里，莫妮卡一向以平易近人的形象示人。对于这个因为天赋而被她父亲特招进来的怪才，她平时只是秉持着父亲的资产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天，她心情很糟糕。
莫妮卡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紧张和兴奋，呼吸都变得粗重的男人，脸上那副平易近人的假面瞬间龟裂。
她露出了一个极其冰冷的微笑。
“你？”她用那双宝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像是在看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敛。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问我的事？”
“我……”丹尼斯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不明白，那个平时唯一会对他正常说话的女神，为什么会突然……
“你不会真的以为，”莫妮卡看穿了他那点可悲的心思，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厌恶，“我平时对你那点不值一提的才华表示的欣赏，就是‘喜欢’你吧？”
“我……我只是想帮你……”
“帮我？”莫妮卡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就凭你？一个连自己体重都控制不了、整天活在下流幻想里的死肥宅？”
“我……”
“收起你那套令人恶心的幻想，丹尼斯。”莫妮卡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将他那份可怜的自尊，一片片地凌迟，“你对我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你那颗还算聪明的大脑。但如果你连看清自己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她走上前，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那你这颗脑袋，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
说完，她狠狠地踢了丹尼斯的裆部一脚，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径直从他那已经因为震惊和羞辱而石化的身体旁，走了过去。
丹尼斯独自一人，蜷缩在空旷的长廊上。他看着莫妮卡那高傲的背影离去，又想起了她刚才那些冰冷刺骨的话语。
他那张原本还算老实的脸上，因为极致的羞辱，而变得扭曲。一种比爱慕更强烈的、名为恨意的情感，在他那颗破碎的心里，生根发芽。
“莫妮卡……诺克斯……”他用一种充满了怨毒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姓氏，“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莫妮卡走出校门，一辆早已等候在路边的、加长版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了她的面前。年迈的老管家为她拉开了车门。
她坐进车里，那张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接过老管家递来的加密平板电脑，上面是她刚刚通知管家去收集的、关于那场爆炸的初步情报……
“警方内部报告，初步定性为‘高浓度燃气爆炸’。”老管家低声汇报道，“现场火势极大，几乎全毁。在废墟中……只找到了一具被烧焦的、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
“一具？”莫妮卡的手指，在平板电脑那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地敲击着。
“是的，大小姐。而且，我们在警方的通讯记录里发现，第一个报警的，不是邻居，而是一个匿名的、来自‘老港口’酒馆的电话。”
“老约翰……”莫妮卡眯起了眼睛。
莫妮卡自然知道老约翰是谁，当初艾希成为她的临时女仆，就是经过老约翰的介绍。而她也知道，自从里昂注册夜幕啾啾后，艾希就再也没去老约翰那接任务了。
“把这个老约翰给我绑过来，我有事要当面问他。”
莫妮卡将平板还给管家，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在电话接通之前，莫妮卡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她想起了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哥哥，也想起了那个虽然深爱着她，但心思早已全部放在家族大业上的父亲。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庞大的诺克斯家族里，当她真正想要去保护某些私人的东西时，她竟然一个可以商量和信赖的人都没有。
“喂，薇德拉，是我。”她的声音依旧冷静，“我已经在调查里昂和艾希的事了。听我说，现在，立刻，停止你所有的小动作。不要给艾希和里昂打任何一个电话，你这是在暴露他们的位置。”
“可是……”电话那头传来薇德拉不愿放弃的声音。
“薇德拉，听我的。”莫妮卡用一种更冰冷的语气，打断了她，“我已经查过警方的案件记录。第一，现场只有一具尸体，还不能确定是谁，艾希和里昂很可能还活着。”
“第二，动用你手下所有的老鼠，去街区里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知道，今天有谁见过他们。”
“我知道了。”
薇德拉很愤怒，但是她知道，莫妮卡的愤怒并不比她少。
“第三，如果里昂和艾希遭遇不测。那么，我一定会让幕后主使付出代价！谁也别想再夺走我莫妮卡的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