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港口酒馆，深夜，打烊后。
平日里充满了喧嚣和劣质酒精气味的后巷，此刻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垃圾桶的“呼呼”声。
老约翰吹着口哨，轻佻地送走兼职的女学生。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正准备锁上后门，一辆红色的厢式货车，无声地滑过了他的面前，撞碎了酒馆的玻璃门。
“喂，你们是什么意思？”
老约翰把手往腰厚摸钱。但他的手被背后出现的两个人擒住了。
车门拉开，一个壮硕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
“你就是老约翰？”他的声音很粗犷，像是荒野上的沙，“我们大姐头想请你喝杯茶。”
位于城郊的一间废弃仓库里，老约翰被粗暴地绑在一把冰冷的铁椅上，头上的黑布袋刚被扯下，刺眼的白炽灯让他一时间睁不开眼。
薇德拉像一头被激怒的雌狮，在他身边来回踱步，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那双总是充满爽朗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杀意。
“哟，义警，找我老约翰有何吩咐？你知道的，我已经不干这一行，也不至于把我这样抓来……”
“少说废话！”
薇德拉往老约翰脸上来了一拳，带着指虎的拳头打断了他的鼻梁，鲜血流满他的人中。
“告诉我里昂和艾希的下落！”
老约翰洗了洗鼻子，嘴角上扬：“我们这行不能泄露佣兵的信息。”
薇德拉看着他的笑脸，怒火中烧，忍不住又给了他几拳。
老约翰的脸已经血肉模糊，但他不仅没有求饶，反而还在笑。
“呵……就这点力气吗？义警。”他吐出一口血沫，用一种极其沙哑和轻蔑的语气说道，“退休这么多年，你连怎么审问都忘了吗？”
“你心太急了。你应该先把他的指甲一根一根拔下来，而不是先打断他的胳膊。现在……我的胳膊什么都感觉不到。你真该跟我学学。”
“你他妈的！”薇德拉被彻底激怒，她拔出左轮手枪，按下击锤，将那冰冷的枪口，死死地顶在了老约翰的嘴里。
“停下吧，薇德拉。”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被推开，莫妮卡优雅地走了进来。她依旧是那副大小姐的打扮，仿佛不是来审问，而是来参加一场晚宴。
“大小姐……您终于来了。”老约翰看到莫妮卡，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您再不来，我都要被您忠诚的家犬咬死了。”
他自然认识这位诺克斯家族的大小姐，在他看来，她只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罢了。
“艾希和里昂失踪了，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莫妮卡拉了把椅子坐下，在她旁边，薇德拉正在有毛巾擦去拳头上的血污。
“艾希吗？她已经很久没跟我联络了，他们怎么了吗？”
“老约翰，你知道的，诺克斯人最讨厌的就是谎言。”
莫妮卡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里面传来的，是老约翰的声音。那是他正在出卖里昂位置时的录音。
“我能告诉你们里昂的位置。”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艾希……”
录音播放完毕，老约翰的脸色，已经变得和外面的月色一样惨白。
“我都是有苦衷的，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我也不会出卖艾希他们。”
“是汤米……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儿子的怨毒，但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恐惧。
“他偷了我的摩托车……那辆我用来跑腿的破车！他想在那些他根本不配认识的富二代朋友面前炫耀。他还喝了酒……他……他撞了人！”
“他撞断了一个人的胳膊……他撞的不是别人……是埃尔文家族的次子！是艾弗森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薇德拉和莫妮卡的眼神同时一凝。莫妮卡忍不住“呵”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对这场闹剧的嘲讽。
她前几天刚在学校里，还看到那个打着石膏、嚣张跋扈的埃尔文次子。
“光是医疗费和消除他的犯罪记录，就已经耗光了我的所有积蓄。但你也知道家族的规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们……他们要砍了汤米的手！”
“我能怎么办？我能找谁？我没有保护伞？除了艾希这张底牌，我什么都不是。”
“我走投无路了！他们给了我48小时，如果我不能自己动手，那么他们就自己来取。”
老约翰冷笑一声。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为了家人，我只能牺牲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我知道晶科科技一直在找里昂，但是他们的实力还不够强，于是我找到了他们的死对头——艾特纳公司。无论我出多少钱，他们都不可能插手这件事，于是我加上了里昂作为筹码。”
“我必须选我的儿子啊，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家人，就像家族一直以来那样……”
老约翰看着莫妮卡，他太熟悉规则了，他知道家族有一个底线，那就是“祸不及家人”。他知道，作为家族的掌上明珠，莫妮卡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底线。最差的情况就是他死，而他的家人会得以保全。
老约翰认为自己赢定了。
“呵……”莫妮卡冷笑一声，“口口声声为了家人。那你那个小你十岁的情人是怎么回事？你收养的两个孩子其实是你的私生子吧？你在市中心的有一套房产在给你的情人住吧？”
莫妮卡的声音变得越发冰冷：“如果我把这些告诉你的家人，告诉你那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妻子，她会怎么想？你的孩子会怎么想？”
“那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谈罢了……”老约翰仍然觉得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莫妮卡也懒得向他证明什么，而是直接击垮了他最后的防线。
“在岩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你很清楚家族有‘祸不及家人’的底线。但你不知道，家族之所以有这条底线，是因为家族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家人。”
“家族的规矩，是为了家人而创立的。家人，才是家族唯一的底线。”
“你，约翰·巴洛，”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你先动了我的家人。”
老约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准备迎接诺克斯的清算吧。”
“不！等等！你们不能……”
“别紧张，约翰。”莫妮卡笑了，笑得像个天使，“我们是文明人。我不会用黑帮的手段对付你。”
她拿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合同——一份资产转让协议。
“你只需要在这份文件上签字。用你的资产，来换你全家的平安。”
在薇德拉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和莫妮卡那不容置疑的气场下，老约翰颤抖着，签下了那份协议。他以为，这只是破产，但至少保住了自己家人的命。
就在他签下最后一个字时，莫妮卡拿起了桌上的另一个更厚的文件夹。
“谢谢你的合作，约翰。”她将那份签好字的协议，递给了身后的老管家。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另一笔生意了。”
“……什么？”
“你知道吗，约翰，”莫妮卡打开了那个新的文件夹，“我最近在调查岩城过去的一些悬案时，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张黑白照片，扔在了老约翰的脸上。那些照片上，全都是一些在多年前，因为各种意外而死去的、面容稚嫩的孩子的尸体。
“一个匿名的引路人，”莫妮卡的声音变得像冰一样冷，“一个喜欢从垃圾桶旁，收养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喜欢把他们培养成小偷、乞丐、甚至人肉炸弹的慈善家。”
“我一直在想，这个养蛊的混蛋，到底是谁呢？”
“你……”老约翰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一个点。
“约翰·巴洛，”莫妮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宣判了他的死刑，“你背叛的，不仅仅是艾希和里昂。你背叛的，是这个城市，对人这个字，最后的底线。”
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我这里有一份关于岩城失踪儿童案和多起地下恐怖袭击的详细案宗。我想，你们警局，应该会很感兴趣的。”
她挂断了电话，对着老约翰，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一个遵守规则的、合法的岩城好市民。”
老约翰被套上头套，迎接他的是已经被诺克斯家族完全渗透的警局。至于他是在牢里蹲完下半辈子，还是不明不白地死了，就不是莫妮卡关心的事了。
“他并不知道艾希和里昂的下落，他甚至以为艾特纳公司会听他的话不伤害艾希。”
莫妮卡摸了摸额头，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线索现在也断了。她让管家去调取附近的监控录像，却发现录像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薇德拉也沉默了，他的小弟们也没有带回来艾希和里昂的消息。
就在这时，二人的手机同时亮起。
“我们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