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健身区，我请求露米姐对我和艾希姐进行格斗指导。
虽然艾希姐之前教过我一些，但那更多是基于她个人直觉的野路子。经历了那次危机后的我意识到，那些皮毛已经不够用了。
露米姐对此很乐意。
“重心下沉。”她冷冰冰地纠正我的姿势，然后用脚将我的双腿分得更开。
她站在我身后，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托住我的手肘，强行调整我的发力角度。
她刚刚进行了剧烈运动，连澡都没洗，就离贴到了我身上。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浓烈的的荷尔蒙气息，直冲我的鼻腔。这股味道让我有些心猿意马，呼吸都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
“专心点。”露米姐皱了皱眉，似乎察觉到了我心率的异常。
我尴尬地红了脸，赶紧收敛心神。
反观一旁的艾希姐，却学得津津有味。她模仿着露米的动作，每一次出拳、每一次擒拿都精准无比，甚至在几次对练中，凭借本能做出了连露米都感到意外的反击。
“天赋异禀。”露米给出了评价。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我们回到餐厅吃午餐。
偌大的餐厅里空荡荡的，还是没看到杰尼斯特的身影。
“这样没问题吗？”我有些担心地问露米。
露米查看了一下餐厅的使用记录。
“他已经吃过早餐了。”她淡淡地说，“并且在十分钟前，让无人机送了一份午餐去实验室。这对他来说是正常作息。”
吃完饭，我让艾希先回房休息，自己则前往地下实验室去找杰尼斯特。
实验室的门没锁。
我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满是零件和机械的巨大空间，乱得像个废品回收站。
杰尼斯特正坐在两台巨大的显示器前，单手撑着脸，对着屏幕发呆。他手边的盘子里，摆着一个只咬了一口的芝士汉堡。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回过神。
看到是我，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有些皱巴巴的衬衫，然后有些局促地抓起桌上的几个小零件，开始摆弄起来。
“咳……里昂。”他一边把一个齿轮拿起来又放下，像是在整理或是寻找什么，一边用余光瞥我，“你来了。”
我知道他是在掩饰尴尬，想让自己看上去很忙。他甚至刻意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悬停在全息投影上，像是要拍科技杂志的宣传照。
“过得还习不习惯？”他一边装忙，一边语无伦次地问道，“房间温度还可以吗？和露米相处的怎么样？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说，只要是这儿有的……”
他太专注于表演长辈的从容，完全没注意到桌子角落里，有一个银色的球状物正因为他的动作而缓缓滚落。
在它即将掉到地上的瞬间，我一步上前，及时接住了它。
那是一个核桃大小的、像水银一样缓缓流动的金属球。入手冰凉，捏起来有一种奇怪的粘滞感。
“我很满意现在的环境，叔叔。”
我捏着那个球，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哦，这是我开发一种用于液态智能防御网的时候留下的一个样品。这种材料在宏观尺度下极不稳定，一旦受到极速撞击，它会瞬间触发相变反应，在0.01秒内体积膨胀数千倍并瞬间固化，形成一个坚不可摧，又充满弹性的白色泡沫保护球。”
“我管它叫牛顿的眼泪，捏起来手感不错，挺解压的。送你了。”
我捏着那个球，看着他。
“叔叔，能给我讲讲露米姐的来历吗？”
杰尼斯特的动作停下了。他放下手中的零件，脸上的伪装消失了。
“她告诉你了吗，关于人造人的事？”
我点了点头。
杰尼斯特叹了口气，“里昂，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搞来的创世纪计划的情报，但请你相信，我的初衷是好的。”
他给我打了个预防针，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十几年前，创世纪刚启动时，有一个女性受试者在实验中惨死了。基因崩溃，全身溶解，那场面地狱还要可怕。”
“但在清理尸体的时候，我们发现……她居然怀有身孕。”
我的心猛地一颤。
“那个胚胎虽然只有几个月大，但也受到了高浓度药物的辐射和侵蚀。研究人员认为它是个污染物，打算将其杀死。”
“是我拦住了他们。”杰尼斯特看着自己的双手，“我说，这是一个机会，我们一直守着道德底线，没有拿婴儿做过实验，如今它已经收到药物影响，不如我们试着去救活它，看看它会成长成什么样。”
“我把全部责任揽下，并用人工子宫接管了它。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药量，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把她从一个濒死的胚胎，养成了一个大概像你这个那么大的孩子。”
“但就在那时，她的状态急转直下。她的基因开始崩溃，就跟她母亲一样。”
杰尼斯特抬起头，眼神变得疯狂而锐利，那是赌徒的眼神。
“我决定赌一把。”
“我把你母亲嘉娜法贝，构想的初代海拉血清的理论配方，融入了创世纪的药物中。”
“没有来得及任何测试，我就把它注入了那个小小的身体里。”
“我那时候手里拿着枪。”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已经做好了她一旦失控变异，就亲手杀了她的准备。”
“她能长那么大已经是个奇迹，我没想到命运女神再次眷顾了她。”
“她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不仅如此，海拉血清还重塑了她的肉体。让她发育成了一个拥有恐怖力量，和非人身体强度的少女。”
杰尼斯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透着一股冷酷。
“那时候，我还没有给她起名字，只叫她17号实验体。”
“为了检测她的心智是否正常，我把她从实验室里放了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除了身体变强了很多之外，她的心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我认识了缪拉，结果一不小心暴露了露米的存在。”
“她发了很大的火，以为我是渣男，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勾搭她，我给她解释了好久，把所有的实验记录都给她看了，她才相信我。”
“是缪拉给她起了露米这个名字，也是缪拉坚持认为，是我给了露米第二条生命，所以我就应该像父亲一样对她负责。缪拉还帮她注册了身份信息，让她正式成为了我的女儿。”
杰尼斯特自嘲地笑了笑，重新拿起了那个冷掉的汉堡。
“说实话，里昂。我其实一直没有把露米当做家人。”
“一开始是试验品，后来是工具。”
“我并没有缪拉想的那么高尚，但我愿意为了她继续扮演一个高尚的人，扮演露米的父亲。”
我沉默了。
我看着手里那个银色的“牛顿的眼泪”。它在我的体温下缓缓流动，就像露米那颗跳动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