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米姐的人生令我感到震惊，我不太清楚自己对于这个理性到有些冷血的叔叔应该作何评价。
我想起了我来找他的真正目的。
“那你能给我具体讲讲海拉血清的吗？”
“海拉血清……”杰尼斯特开始认真地给我讲解，“那是你母亲嘉娜法贝毕生的心血。一种能够通过细胞记忆重塑肉体，甚至……逆转死亡的物质。”
杰尼斯特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他身后的全息屏幕瞬间亮起，无数复杂的双螺旋结构和细胞分裂模型在空气中旋转。
“外人把它当成神话，当成能让人永生的圣杯。但在我看来，它只是一个有些疯狂的生物学方程式。”
“首先，海拉这个名字。这不仅仅是北欧神话中死神的名字，它更是致敬了人类生物学史上最著名的海拉细胞。它们拥有无限分裂的能力，某种意义上，它们是永生的。”
“但海拉细胞是无序的、混乱的、不可控的。你母亲，嘉娜法贝，她毕生的课题就是：如何给这种无限分裂套上枷锁，让它从无序的增殖变成有序的重塑。”
杰尼斯特放大了一个细胞模型，模型中的DNA链条正在发光。
“你母亲提出了一个震惊学界的理论——细胞记忆。”
“她认为，每一个细胞都不仅记录了它当下的状态，还记得它最完美、最原本的蓝图。当我们受伤、衰老、生病时，细胞只是忘记了它该有的样子，或者执行了错误的指令。”
“海拉血清的本质，不是药物，而是一段最高权限的覆写代码。它注入体内后，会强制唤醒所有细胞的出厂设置。它命令衰老的细胞逆转周期，命令受损的组织按照DNA蓝图完美再生，甚至命令断裂的肢体重新生长。”
“它不是在治愈你，里昂。它是在重置你。”
全息投影变成了一红一蓝两条纠缠的曲线。红色曲线平稳上升，蓝色曲线则瞬间崩溃成乱码。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要执行这种重置，需要极大的能量和极其精确的引导。这项功能，只有最初的母本做到了。”
“没有母本的数据，仅靠流出的那些残缺合成公式制造出来的血清——也就是蓝色曲线——就像一辆没有方向盘的方程式赛车。它确实能激活细胞的无限潜能，但细胞不知道该往哪里成长。”
他指了指屏幕上那个崩溃的模型：
“结果就像创世纪计划里的那些怪物。细胞疯狂增殖，骨骼刺破皮肤，肌肉撕裂内脏。那是基因层面的癌症爆发。”
杰尼斯特关掉了全息投影，实验室重新陷入昏暗。
“所以，里昂。海拉血清不是上帝的礼物，它是潘多拉的魔盒。”
“很多人都想要它，是因为他们想把自己变得不老不死。但我知道，这东西一旦失控，甚至一旦量产，人类这个物种就会被重新定义。社会结构会崩塌，伦理会毁灭。”
他看着我，目光深沉：
“这也是为什么我和亚瑟决裂。他想用它救人，治愈残疾；而我不仅看到了救赎，更看到了毁灭。我认为这东西必须被死死地锁在笼子里，或者……彻底消失。”
“现在母本遗失了，或许……这对世界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遗失了？”
“没错。亚瑟他们遭到追杀，就是因为有人想从他们手中抢夺海拉血清的母本，结合你的遭遇来看，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艾特纳公司。”
我想起父亲藏起来的公文包，母本极有可能就藏在那里面。
但我查看时并没有看到任何像血清的物品，而且那个公文包一个也在那场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我把这件事告知了杰尼斯特，他思考了片刻，表情变得凝重。
“恐怕那个公文包并没有被摧毁，而是被EMT小队回收了。”
“因为在你们公寓爆炸那天之后，我的间谍就得知了艾特纳公司正式启动了一个叫奇美拉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基石就是海拉血清。但奇美拉计划进展并不顺利。那个公文包里应该装有部分海拉血清的资料，但是母本并不在其中。”
杰尼斯特看向我，目光灼灼。
“你还有其他亚瑟和嘉娜法贝的遗物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唯一剩下的遗物，只有那台笔记本电脑。
杰尼斯特如释重负。
“那台电脑是我参与制作的，他们不可能把母本藏在那。”
“哦对了，你把你的电脑拿过来，我帮你把辅助轮协议解除了。”
我回到房间把笔记本电脑取来。
“那是亚瑟要求的，给你的限制。”他一边操作一边抱怨，“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但还是听了他的建议。”
杰尼斯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代码，屏幕上的数据瀑布般流下。他看着那个正在被层层剥离的限制程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你知道吗，里昂？你父亲当年坚持要加上这个辅助轮时，我们吵了三天三夜。”
“他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在懂得责任之前，力量只是危险的火种。”
杰尼斯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眼神灼灼地盯着我。
“但我告诉他：那是给凡人的规矩。对于庸人来说，规则是保护伞，防止他们伤害自己。但对于天才来说，规则只是枷锁。”
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语气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
“既然我们承担了推动文明前进的重任，为什么还要被那些为弱者设计的伦理和条框所束缚？如果你是一把手术刀，就不该被用来切菜；如果你是一颗核弹，就不该被埋在土里当肥料。”
“特权，不是恩赐，是天才的必需品。”他一边说，一边重重地敲下了回车键，“我们需要更快的通道，更高的权限，更少的阻碍。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跑在灾难前面。”
“亚瑟想让你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慢慢长大，学习那些所谓的敬畏。但我不想。”
“我要给你一把没有鞘的剑。 里昂，尽情去用吧，不要害怕割伤了自己。”
“Access Granted”
屏幕闪烁了一下，解锁通过了。
紧接着，电脑的扬声器里，传出了一个冰冷的女性电子合成音。
“恭喜你，里昂·康纳德。”
“你已通过了辅助轮协议的考核。”
“我是你的人工智能助理，代号：EVE（伊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