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深秋阴雨天特有的潮湿气息。
莫妮卡推开重症监护室那扇厚重的隔音门时,手中的百合花束还在滴着雨水。她刚处理完家族那堆烂摊子——安抚躁动的附属帮派、调配资金、还有应对警察的盘问。她已经连续三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只想在父亲的床边获得片刻的安宁。
然而,当门缝打开的那一刻,她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一种比寒冬更凛冽的杀意,像无形的利刃瞬间刺痛了她的皮肤。
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那个男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窗户,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他穿着一件磨损严重的旧式风衣,领口竖起,遮住了大半张脸。
当他缓缓转过头来时,莫妮卡看到了一张比父亲还要苍老的脸。他的两鬓早已斑白,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像是用刀在岩石上刻出来的沟壑,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岩城过去几十年的血腥历史。
席德·诺克斯。
那个传说中因为发疯而被家族“流放”多年的叔父,此刻正安静地坐在维克多教父的病床边,距离父亲的喉咙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他只比维克多小一两岁,但两鬓早已斑白,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像是刀割出来的沟壑,看起来比躺在床上的维克多还要苍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兄长。
此时,他正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在削苹果。
那把刀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中灵活地翻转,红色的苹果皮连成一长条,颤巍巍地垂落下来,显然是一刀削成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妮卡扔掉了花束,闪电般地从腰后掏出了那把金色的沙漠之鹰,双手持枪,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地指着席德。
席德没有抬头,甚至连削苹果的动作都没有停顿。
他只是抬起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看了一眼莫妮卡,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维克多。
兄弟二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现在的年轻人,打招呼的方式都这么特别吗?
“啪嗒。”
席德手腕一抖,那条长长的苹果皮断了, 掉在地上。
他慢条斯理地用一块手帕擦拭着水果刀的刀面, 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妮儿……如果你放下武器,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他。”
他的刀尖,有意无意地指向了维克多输液的管子。
“你可以试试,”莫妮卡的手指扣紧了扳机,眼神冰冷,“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席德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
“我老了,腿也废了。”他拍了拍轮椅,“但我的手没有,我有把握在中枪的情况下,也能和你父亲同归于尽。”
“你,敢赌吗?”
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
莫妮卡看着席德那双毫无惧色的眼睛,又看了看虚弱的父亲。
她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臂。她将那把沉重的沙漠之鹰倒过来,握住枪管,枪柄朝前,走过去递给席德。
“教父这个位置,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解和愤怒,“以至于让你愿意杀死自己的亲兄弟?”
席德并没有急着接枪。他看着这个侄女,眼神变得深邃。
“你还不懂,妮儿。”
“教父不仅仅是一个位置。它是秩序,是威慑,是所有依附于我们的人心里的家长。” 他缓缓解释道,“它的背后象征着绝对的权力和责任。”
“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才有能力给家人提供真正的保护。” 席德的声音低沉,“为了这份保护,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说完,他伸出了那只布满老人斑的手,准备握住莫妮卡递过来的枪身,收下这把武器。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冷金属的瞬间——
变故突生!
莫妮卡突然松手,任由枪支落下。与此同时,她猛地抬起右腿,一个凌厉的侧踢,精准地踢在了席德另一只手中的水果刀上!
“当啷!”
水果刀被踢飞,撞在墙上。
席德反应极快,他一把抓住了正在下落的沙漠之鹰,反手一转,枪口瞬间指向了莫妮卡。
但莫妮卡并没有退缩。
她的左手已经掏出了另一把金色沙鹰,同样指着席德的眉心。
并且,她举起了另一只手。
在那只纤细的手掌中,正抓着一个沉甸甸的、金色的沙鹰弹匣。
“席德叔叔,你输了。”
莫妮卡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只有属于诺克斯人的狠厉。
“教父的位置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没了教父的位置,只要我想,我照样可以保护好家人!”
她大拇指拨开了手中沙鹰的保险,手指缓缓扣向扳机,准备扣动。
一直沉默的维克多教父突然开口了。他伸出手,抓住了莫妮卡持枪的手腕。
“够了。”
“爸?”莫妮卡愣住了。
“放下枪吧,妮儿。”维克多眼里满是欣慰,“我们只是在演戏。”
“演戏?”
“这是对你的测试。” 维克多指了指席德(Sid),“席德是我召回的。家族现在失去了卡戎和托罗,肯定会有人想要趁虚而入,我当初留着席德的性命,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席德也放下了手中的枪。他看着莫妮卡,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了赞赏的光芒。
“不错。”席德点了点头,“果断,勇敢,临危不乱。 你比你那两个哥哥强多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如果是对付外人,大可不必和他说这么多废话。”
他指了指自己脸部的T型区。
“直接一枪毙了。对准脑干区域,可以瞬间致死,连神经反射都不会有。”
说完,他看向维克多,苦笑了一下。
“说实话,”席德调笑道,“如果不是我经验老道,还真就差点着了这丫头的道。”
他将手中的那把金色沙漠之鹰扔还给了莫妮卡。
“你并没有取下给我的这把枪里的弹夹,”席德看着莫妮卡举在半空中的那只手,“你取下的,是你自己手里那把银色沙鹰的弹夹,用来虚张声势。”
“这招空城计玩得漂亮。沙鹰本身就很重,如果是满弹夹和空弹夹的重量差,一般人很难在紧张状态下瞬间分辨出来。”
莫妮卡接住枪,愣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口气。她将手中的弹夹重新装回银色沙鹰,也放下了心中对席德的戒心。
“欢迎回家,席德叔叔。”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