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你可曾听说过雷鸟?
雷鸟并非诞生于蛋壳,而是诞生于最猛烈的风暴之中。当两股极端的积雨云碰撞,当紫色的雷电撕裂天空,雷鸟便从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苏醒。
雷鸟是荒野上最自由的生物。上帝在创造它们时,赐予了它们足以切开飓风的钢铁双翼,却剥夺了它们的双脚。
这意味着,雷鸟的一生注定无法停歇。它们不能栖息于枝头,不能行走于大地。
飞翔,是它们生存的唯一方式。
它们能在风暴中穿梭,可一旦它们试图降落,沉重的钢铁躯体就会将它们拖入深渊。落地,即是死亡。
朋友,你听见那轰鸣了吗?
那是雷鸟在歌唱。
岩城以西,锈蚀海荒原。
这里是死亡的领地,只有风沙在已死的工业残骸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但今天,这片死寂被撕裂了。
“轰——轰——轰!!!”
引擎的咆哮声如同滚雷,由远及近。
奥德莉压低了身体,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那辆重型机车“瓦尔基里”的油箱上。狂风像刀子一样割过她的护目镜,但这只会让她感到兴奋。
这辆机车是她的翅膀,也是她的生命。
左侧的沙丘上,绰号“疯狗”的比利驾驶着一辆挂满装甲板的皮卡。他车技极好,利用沙丘的起伏,像冲浪一样在沙漠中跳跃。
“来啊!你们这群开着铁罐头的**!”比利大笑着,利用车辆轻便的优势,在一处急转弯处利用惯性甩尾,让身后那辆笨重的重型突击车刹车不及,直接冲下了悬崖。
“干得漂亮!”
但下一秒,天空中传来了呼啸声。
武装无人机锁定了比利。一发小型导弹打在他的车顶。
“轰!”
导弹精准命中。比利的皮卡化作一团火球,翻滚着停在了沙丘下。
右侧的乱石滩里,另一位雷鸟帮的老车手“老爹”正在利用地形周旋。他的车是一辆加装了推土铲的重型卡车。
面对三辆突击车的围堵,老爹没有减速,反而将油门踩进了油箱里。
“为了雷鸟帮!”
他猛地拉动那个红色的氮气拉杆。
老旧的引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卡车速度瞬间暴涨,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迎面撞向了正在试图封路的两辆突击车。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荒野。老爹的卡车将两辆敌车硬生生撞成了废铁,同时也堵死了这条峡谷唯一的通道。
他用自己的命,为其他兄弟争取了时间。
通讯频道里,一个个信号消失了。每一次消失,都伴随着一声爆炸或一声惨叫。
奥德莉听着耳机里的电流声,眼眶通红。她没有回头,她不能让同伴的血白流。
“别减速!油门都给我焊死了!”奥德莉在通讯频道里嘶吼,声音沙哑。
在她身后,雷鸟帮的车队正在分崩离析。
埃尔文家族的佣兵团驾驶着全封闭的装甲突击车,像一群沉默的狼,正在进行一场不对称的围猎。
“哒哒哒哒哒——”
一串大口径机枪子弹扫过,奥德莉猛地将车身压低,机车在沙地上划出一道火花,堪堪避开了死神的镰刀。
奥德莉单手持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双管猎枪,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一辆突击车扣动了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霰弹击碎了突击车的侧窗,里面的驾驶员惨叫一声,车辆失控撞向路边。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雷鸟帮的成员们虽然悍不畏死,但他们的装备太落后了。他们手里的步枪和手枪,很难击穿对方的防弹装甲;而对方训练有素的战术配合,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利落地切割着车队的阵型。
“二号车!别管货物了!掩护三号车撤退!”
奥德莉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一颗流弹擦过她的肩膀,带走了一块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皮衣。她咬着牙,忍住剧痛。
“大姐头!走不了了!”
二号车的司机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人,也是比利的朋友。他哭喊着,“这帮杂碎封死了前路!他们用了地刺带!”
奥德莉朝前看去。
只见几辆埃尔文的突击车已经从侧面包夹过来,抛出了长长的合金地刺带。
二号车试图冲过去,但厚重的越野轮胎瞬间被扎爆。巨大的惯性让卡车失控侧滑,像一头笨重的死象一样横在路中间,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轰!”
一发榴弹精准地击中了二号车的油箱。火焰冲天而起,那个年轻司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奥德莉的双眼赤红。
她看着周围。她的兄弟姐妹们,那些在码头和荒野上跟她一起喝酒、一起飙车、有着血肉之躯的硬汉们,正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绝境。
如果是普通人,此刻会选择投降或刹车。但他们是雷鸟帮。
雷鸟是不会停止飞翔的。
“听着!”奥德莉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那是风暴中心才有的宁静,“货必须送出去。那关乎着许多人的命,也是我们的信义。”
她伸手拧动了把手上的红色开关——氮气阀门。
“雷鸟帮全员都有,散开!”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仅存的两辆卡车猛打方向盘,撞向了两侧的乱石滩,试图在混乱中寻找缝隙。
“所有人,自行前往接应地点!”
而奥德莉,独自一人,加速冲向了那道钢铁防线。
“她疯了吗?”埃尔文的指挥官看着热成像里那个高速逼近的小红点,难以置信,“她想用血肉之躯去撞装甲车?”
奥德莉没有疯。
她死死盯着前方,油门拧到了底。机车的引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啸,排气管喷出了蓝色的烈焰。
在距离装甲车还有五十米时,地面上有一块凸起的岩石。
那就是她的跳板。
“吼——!!!”
奥德莉怒吼着,连人带车冲上了岩石。
机车腾空而起。
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漫天的黄沙中,奥德莉骑着机车悬浮在半空,身后是滚滚烟尘。她就像一只张开双翼的金属巨鸟,带着决绝的姿态,扑向地面的钢铁怪兽。
她在空中松开了车把,从背后抽出了那把锯短的双管猎枪。
“去死吧!”
她对着下方指挥车的挡风玻璃扣动了扳机。
“砰!”
防弹玻璃龟裂。
紧接着,失控的机车带着巨大的动能,像一颗陨石般狠狠地砸在了指挥车的车顶!
“轰隆——!!!”
剧烈的爆炸瞬间吞没了指挥车,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昏暗的荒野。
巨大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都掀翻了。
几分钟后。
烟尘散去。
埃尔文的佣兵们从其他车辆上下来,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指挥车已经被炸成了一个扭曲的废铁罐头,里面的驾驶员绝无生还可能。
而在十几米外的乱石堆里,他们找到了奥德莉的机车残骸。
那辆“瓦尔基里”已经变成了一堆焦黑的零件。
“目标呢?”
佣兵们四处搜索。
终于,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他们看到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血痕一直延伸到悬崖边的黑暗裂缝中,那是通往地下暗河的死路。
在血痕的起点,有一滩令人心悸的血泊,里面混杂着防风护目镜的碎片,以及……一片从皮衣上撕裂下来的、带着血肉的布料。
“报告……现场发现大量血迹和人体组织。根据出血量判断……目标受了致命伤。”
佣兵看着那条通往深渊的血路,咽了口唾沫。
“这种伤势,在荒野里活不过两个小时。”
“确认死亡吗?”
“无法确认尸体。她掉下去了。”
风沙更大了,很快就掩盖了地上的血迹。
奥德莉·斯凯,这个岩城荒野上最快的骑手,在完成了一次自杀式的雷霆坠落后,带着一身足以致死的重伤,消失在了大地的裂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