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整座城市。
东京的街道在夜晚依旧灯火通明，车流不息，但一些僻静的小巷和角落，却被浓重的阴影所占据。
夜羽走在前面，月见琴音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
女孩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但夜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紧张、恐惧的情绪，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两人周围。
从离开书店开始，夜羽就察觉到，那种阴冷的气息又出现了。它们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群贪婪的鬣狗，觊觎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只“猎物”。
但只要它们一靠近夜羽周身一米范围，就会像遇到烙铁的冰雪一样，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迅速退开。
九阳真气形成的护体气场，成了月见琴音最坚实的壁垒。
“你今天……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夜羽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记得很清楚，下午在店里的时候，这个女孩虽然一直低着头，但偶尔抬眼的瞬间，目光总是会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身后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
过了好几秒，月见琴音才用极低的声音回答：“因为……夜羽先生你……很亮。”
“亮？”夜羽有些不解。
“嗯……”女孩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里充满了犹豫，“在我的眼睛里……每个人身上都有火。”
“火？”
“在头顶，还有两个肩膀上，有三团……神奇的火焰。”月见琴音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奶奶说，那是‘三阳火’，是人身上的阳气。只要火焰在燃烧，就不会看到……那些可怕的东西。”
夜羽心中一动。三阳火？这说法，倒是在一些民俗传说里听说过。
“但是，很多人的火焰，都很微弱，像快要灭掉的蜡烛。有的人，甚至只剩下一团，或者两团……”女孩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恐惧，“火焰越弱，人就越容易生病，运气也越差。如果三团火都灭了，那个人……就会看到和我一样的东西，然后……很快就会死掉。”
夜羽默默地听着，他能想象，一个能看到别人“生命之火”的女孩，每天看着周围人头顶那摇曳的、随时可能熄灭的火焰，是怎样一种煎熬。
“那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的？”夜羽问道。
“你……”月见琴音的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夹杂着一丝……依赖和安心。
“你身上的三阳火……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大的。它们不像火焰，更像是……三个小太阳。”
“它们燃烧得非常旺盛，金色的光芒……让我完全看不到那些围着我的恶魂。甚至……我感觉只要靠近你，那些想要钻进我身体里的寒气，都会被灼伤，然后惨叫着逃开。”
原来如此。
夜羽终于明白了。
难怪她下午在店里会一直盯着自己看，难怪她会怕黑不敢一个人回家。
对他来说，只是普通的九阳真气。对她而言，却是能驱散无边黑暗和恐惧的唯一光源。
她是天生的趋光者，而他，恰好就是那个人形自走小太阳。
“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找人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吗？”夜羽叹了口气，问道。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女孩尘封已久的痛苦记忆。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找过……找过的……”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妈妈带我找过很多神社的住持，还有自称很厉害的驱魔人……”
“可是……没有用……他们根本看不见那些东西。他们做的法事，念的经文，贴的符纸，对那些恶魂一点用都没有。”
“那些恶魂……它们好像很讨厌那些人。每一个帮我的人，回去之后……不是突然生一场大病，就是……出了意外……”
“之前有一个很厉害的阴阳师，他好像真的能感觉到恶魂的存在。他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说可以保护我。但是那天晚上，我看到数不清的恶魂，把他的身体都淹没了……第二天，新闻上就说，他煤气中毒死在了家里。”
夜羽听得心头发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霉运缠身了，这是赤裸裸的诅咒和报复。那些恶魂，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所有试图帮助月见琴音的人，将她彻底孤立起来。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接我的委托了。”月见琴音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只要听到我的名字，他们就会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我。爸爸妈妈也……也越来越害怕我……”
夜羽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任何语言，在女孩这十几年的痛苦经历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默默地加快了脚步，将自身的九阳真气催动得更盛。金色的气场向外扩张，将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阴冷气息，推得更远。
很快，他们就到了美咲的咖啡店门口。
“到了。”夜羽停下脚步。
“……谢谢你，夜羽先生。”月见琴音深深地鞠了一躬。
“早点休息吧。”夜羽看着她走进咖啡店，上了二楼，房间里亮起了灯，他才转身离开。
回到书店，夜羽却毫无睡意。
神代紫苑的警告，月见琴音的遭遇，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放任不管，他做不到。但要怎么管，却是个天大的难题。
系统指望不上，神代紫苑也束手无策。
难道真的要把她送走，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怪物吞噬？
“不……”夜羽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里面的主角，哪个不是行侠仗义，路见不平一声吼？他虽然没那么伟大，但眼睁睁看着一个花季少女走向毁灭，这违背了他的原则。
“系统规则……系统规则……”夜羽坐在椅子上，开始仔细琢磨系统的那条限制。
“书籍必须出自书店……并且被顾客‘收藏’或‘深度关注’……”
他忽然眼睛一亮！
规则里只说了书要出自书店，并且被人关注，但没说，这本书必须是一开始就在书店里的！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去买***术相关的书，放进书店的书架，然后再想办法让某个顾客对这本书产生“深度关注”，是不是就能满足点化条件了？
这个漏洞……可以钻！
至于如何让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人，对一本莫名其妙的道术古籍产生“深度关注”？
夜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但对于某些特殊的群体来说，这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
他迅速打开电脑，熟练地登录了几个他以前闲逛时收藏的论坛。
“东京都市传说研究会”、“诡异民俗爱好者之家”、“里世界探索与发现”……
他开始在这些贴吧里，仔细地浏览帖子，寻找着那个“合适的人选”。
一个真正的，对神秘学、对超自然现象，有着狂热追求和信仰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在收到一本真正的“道术秘典”后，才会如获至宝地去“深度关注”，去研究，从而触发系统的点化条件。
很快，一个ID名为“寻道者”的用户，引起了夜羽的注意。
这个人在各个灵异贴吧都非常活跃，发布的帖子内容，从分析古代符箓的画法，到考证某个都市传说的真实起源，都显得非常专业，远超一般的爱好者。
最关键的是，他在一个帖子里留下了自己的邮寄地址，希望能和同好交换一些“古籍”的影印本。
就是他了！
夜羽立刻在网上订购了一本影印版的《道藏》残篇，里面正好包含了《茅山道术精要》的部分内容。然后，他以一个“同好”的名义，将这本书，连同自己的期望，一同打包，寄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夜羽长长地舒了口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