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厉害！妮妮你看到了吗？！"莉莉雅双眼放光，完全无视了周围所有人对那个低分考生的鄙夷，使劲摇晃着安妮的手臂。
安妮被她晃得眼镜险些滑落，连忙伸手扶稳。
"雅雅…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超厉害'的？他的魔力的确只有…只有D级，那个火球术也是最基础的…"她努力斟酌用词。
"是瞬发！妮妮，是瞬发耶！"向来活泼优雅的皇女殿下，一旦遇到真正触动她的魔法现象，便会陷入这种纯粹的探究状态。
听到"瞬发"一词，安妮的眼睛微微一眯，仔细回溯刚才那短暂得几乎被众人忽略的一幕。"确实…"她轻声沉吟，学术的神态取代了之前的困惑，"即便只是一层的魔法，能够完全省略咏唱过程..."
即使是莉莉雅，最多也只能大幅缩短咏唱时间，而无法完全省略这一过程。毕竟咏唱是调动体内魔素、与环境玛拿产生共鸣的重要桥梁。
旁边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插话："可是殿下，没有咏唱怎么调动玛拿？我们老师说过，咏唱是引导魔素与玛拿共鸣的必要过程啊。"
"对啊，"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附和，"就算是短唱，也得念几个音节吧？"
安妮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睁大眼睛："你是说...他的魔力运用效率..."
"对！"莉莉雅用力点头，"看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玛拿与他体内魔素共鸣激发的瞬间，效率高得惊人，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外溢浪费！这种极致的掌控，可不是光靠堆砌魔力总量就能做到的！"
这时又一个学生插话："可是殿下，他的得分只有2分..."
"分数不重要啦！"莉莉雅摆摆手，"重要的是他展现出来的天赋！你们不觉得，能把那么少的魔素用得这么精准，本身就是一种才能吗？"
"不过…"安妮纤细的手指轻点在下巴上，理性地分析着，"即使拥有超乎寻常的施法效率，这个魔法本身的威力上限…似乎并不高吧？"她眯起眼睛，望向巴特雷的火球术留下的那个小小坑洞，"在实战中，这样的威力真的足够构成威胁吗？"
"说起来，"一个一直沉默的女生突然开口，"如果他真的能瞬发魔法，在实战中会不会很占优势？毕竟我们念咒语的时候，他已经出手了。"
"但威力太小也没用啊，"另一个学生反驳，"魔力总量才是基础吧？就像水杯装得再满，也比不上河流啊..."
"不是呢..."莉莉雅也审视着那个不起眼的坑洞，"虽然表面看起来不大，但坑洞应该...有近一米的深度？这种穿透力，应该足够击穿中阶甚至一些防御能力较低的高阶魔兽了吧？"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在解读一个有趣的谜题，"这可不是普通火球术能达到的效果。"
"啊~真的好想认识一下他，请教一下他是怎么做到的啊！"莉莉雅双手合十，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
尽管对方的魔力总量低得可怜，但这种将每一分魔力都压榨出极致价值的技巧，对她而言是一个全新而迷人的领域。
贵宾席间，不少学院的高阶魔法师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们自然注意到了那不同寻常的瞬发技巧和惊人的能量控制效率。
然而，塞格利格的入学考核标准历来明确而残酷：魔力总量是基础中的基础，是衡量潜力的硬性指标。
在绝对的"量"面前，"效率"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的点缀，而非决定性的因素，因此，包括鲁夫校长在内，所有考官对那"2分"的最终评定没有任何异议。
潜力与技巧，他们更优先考量前者。
除了兴奋与安妮讨论的莉莉雅，看台上更多的则是压抑不住的海潮般的窃窃私语。
"D级…2分？我没听错吧？塞格利格创校以来有过这种成绩吗？"
"带着剑来考魔法学院？果然脑子也不太好使吧，哈哈！"
劳达刻意提高了音量："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贱民和我们的差距！连魔力都没有，跑来这魔法圣殿简直是玷污空气！"他身旁几个同样出身贵族的跟班立刻附和著大笑起来，毫不掩饰他们的优越与恶意。
与此同时，在看台的另一角，几个来自北境首府斯威士林的学生也在低声交流。
"那个巴特雷...好像是咱们北境来的？"
"布列亚镇的，我听说过他。据说在那边是个很出色的猎人。"
"难怪带着剑。在布列亚那边，不会用剑根本活不下来。"
"可是这里的考核只看魔法啊..."
然而，此时场中的巴特雷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个被自己的小火球熏出的、微不足道的黑色痕迹，然后对考官点了点头，转身，步伐稳健地朝着看台阶梯走去，没有丝毫动摇。
"巴特雷…"伍德看着好友返回看台，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只能用力拍了拍回到座位上的巴特雷的肩膀，干巴巴地说："没、没关系！还有实战考核呢！那个占分一半！肯定没问题的！"
他的语气充满了鼓励，但眼底的担忧却难以完全掩饰。
毕竟，在过往的考核中，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凭借第一阶段如此低的分数实现逆转，何况是佩托多次告诫必须万分小心的实战考核。
巴特雷只是淡淡一笑，拍了拍伍德的肩膀："谢谢，我没事。"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绿色的眼眸中看不到丝毫沮丧。
巴特雷造成的骚动和议论终究随着后续考生一个接一个的上场而逐渐平息。考核从清晨持续到黄昏，当最后一位考生带着或欣慰或沮丧的表情离场时，漫长的第一阶段终于宣告结束。
竞技场中央，鲁夫校长再次缓步走出。
"首先，祝贺所有完成第一阶段考核的同学们。"他的声音透过传音魔法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无论分数高低，你们站在这里，便已证明了你们的勇气。"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于他。
"现在，"他略作停顿，手中的古木法杖轻轻一顿地面，发出一声沉稳的轻响，将所有人的心弦瞬间绷紧，"公布第一阶段考核的最终成绩。"
他话音刚落，巨大的魔法投影屏在看台上空骤然亮起，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瀑布般流泻而下，组成了一份长长的排行榜单：
【塞格利格魔法学院本届新生考核第一阶段成绩排名】
"第1位：莉莉雅·冯·德伦斯--49分
第2位：安妮·修林--45分
第3位 ….
第1021位：巴特雷·贝斯特--2分"
鲁夫校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压下了场内的骚动："以上，便是第一阶段的全部结果。请所有考生谨记：明日上午九时，务必准时抵达竞技场集合。届时，将正式公布第二阶段实战考核的具体规则。迟到者，将视作自动放弃资格。"
"愿各位好好休息，备战明日。我们明天见。"
随着校长宣布今日考核结束，庞大的人流开始缓缓移动，考生们怀着各自复杂的心情，陆续离开竞技场。
巴特雷也与伍德、佩托汇合，再次来到了喧闹的万乐之亭。
伍德点了一桌丰盛的食物，席间，他数次欲言又止，本想开解巴特雷，却发现对方神情自若，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盘中的烤肉，仿佛白天那场足以击垮常人的打击从未发生过。
伍德心底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最终能否一同踏入塞格利格的大门，巴特雷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对方身上那种沉稳、坚韧的气质，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已赢得了他的认可。
"其实我觉得能把那么点魔力用得那么精准，真的很厉害。"
佩托点点头："确实，这种控制力很强。巴特雷，不用太在意，不过明天的实战考核会更难，你们要做好准备。"
当天晚上，巴特雷回到了城郊那间月租三铜币的小屋。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他解下铁剑，小心地放在桌上，自己则坐在床边，望着窗外贝达特的万家灯火，陷入了沉思。
在北境的森林里，与雪虎、宝石兽搏杀时，他的魔法就是这样用的，没有咏唱，瞬发，将每一分力量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慢了，或者浪费魔力了，就会死。
师傅教他的也是如何在生死一线间最快地解决问题，而不是如何让魔法看起来更华丽，或是测出更高的魔素数值。
能在北境活下来的方法，不可能是错的。
只是，不太对皇都的口味？
但更麻烦的是明天的实战考核。
规则尚未公布，万一...不允许使用武器呢？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剑身。
剑不只是武器，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是他最信赖的伙伴。如果不能带剑...
算了，多想无益。
他站起身，开始利落地整理行囊。即使不能带剑，他也要做好准备。
止血草粉、麻绳、肉干、水、面包。
大约是要这些。
如果不能用剑，那就利用环境。
秘境之中，地形应该复杂，可以设伏，可以迂回。他的魔力虽弱，但可以用来扰乱对手。
关键是要冷静观察，找到规则的空隙，或者...对手的破绽，甚至苟到最后。
无论如何，必须通过考核。
他握了握拳，绿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现在，不仅是为了母亲的期望和师傅的嘱托，更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他从北境带来的、在生死之间磨砺出的生存之道，在这座皇都，同样有价值。
第二天清晨，巴特雷与伍德在竞技场外汇合。他的行囊比昨天鼓了一些，里面装着他昨晚准备的生存工具。
两人并肩步入了宏大的环形场地，决定最终命运的实战试炼，即将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