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格利格魔法学院校长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穿着皇家护卫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鲁夫校长从堆满文件的书桌后抬起头，花白的眉毛动了动。"坐吧，来曼。"
皇家护卫总执行官伊恩·来曼微微颔首，在鲁夫对面那张柔软的皮椅上坐下。
"很久没看见你这么失策了，老头。"
鲁夫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揉了揉眉心。
"直接说正事吧。莉莉雅殿下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说吧。殿下她怎么了？"
鲁夫将一份墨迹未干的报告推了过去。"这是殿下和那位同行学生的初步陈述。你自己看吧。"
伊恩拿起报告，快速翻阅着。
他的眉头随着阅读的深入渐渐锁紧，最后将报告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喂，你们这些玩魔法的，"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究竟是怎么布置的？怎么能让殿下，还有这么多帝国未来的苗子，身陷这种险境？考核区域难道没有任何监控预警的手段吗？"
鲁夫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显得愈发深刻："来曼，你我都清楚宁静之森的情况。我们反复勘验过无数次，那片区域的魔兽水平，根本不该出现这种意外。"
"而且，塞格利格多年来的规则你应该也知道。"
以前的入学考试，就讲一个适者生存，甚至经常是会死人的。
常常死人。
"谁能想到，邪教徒就藏在皇城的眼皮子底下？我以为皇家护卫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好吧，"伊恩沉默片刻，终于承认，"这件事，我们双方都有疏忽。"
伊恩的手指在报告上某个名字处点了点，话锋一转："这个巴特雷·贝斯特，还有殿下的证词，可信度有多少？有多少能够核实？"
"记录法器只能记录击败魔兽的积分和简单生命体征，无法重现现场影像。"鲁夫摇摇头，语气带着无奈，"但从逻辑和他们身上的伤势来看，他们没必要编造这种离奇故事。何况，殿下和他的状态，报告也写到了。"
"确实。"伊恩向后靠向椅背，眼神锐利如鹰，"如果他们的说法属实……能够抽取他人魔力为己用的力量，自称'慷慨'的信徒……"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这已经超出普通邪教的范畴了。鲁夫，你认为，会不会真的牵扯到……邪神？"
"你们皇家护卫那边，"鲁夫神情凝重，"最近有没有收到类似的情报？"
"有。贝达特里的老鼠确实多了些，吵吵着什么'宽容'。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疯子，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鲁夫校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们去那个村子调查过了没？
"派人去看过了。"伊恩点头，语气低沉，"本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荒村，除了些破败的屋舍，几乎找不到任何有人长期居住的痕迹。邪教徒很狡猾，把据点选在这种地方，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先是宽容，又有慷慨，他们想干什么？
鲁夫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目的恐怕不简单。抽取魔力，控制村庄，还自称代行者……这不像普通邪教的小打小闹。"
"以及，殿下入学以后，她的安全…"
"嗯。"鲁夫校长郑重地点头，"学院这边会好好安排，你们皇家护卫需要什么资源，尽管开口。教师、场地、资料库，都会为你们开放。"
正事谈完，房间里紧绷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鲁夫校长脸上露出些许怀念的神情，语气轻松了些："对了，有空去万乐之亭坐坐？我们四个，好久没一起喝杯奶油啤酒了。"
伊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老东西，嘴还是这么馋。
"行吧，有空你把教廷那个难缠的老女人和窝在你学园那个老宅男都叫上。"
他走向门口，手放在黄铜门把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老友感叹："唉，说起来，还是以前一起冒险的日子痛快。至少那时候，敌人都摆在明面上。"
门轻轻合上，校长室里只剩下鲁夫一人。
"邪神吗？还真是很久没听过的...老朋友了呢。"
他望着跳动的炉火，久久不语。
炉火跳动着。
皇宫深处，皇帝的书房灯火通明。
皇座之上，艾奥尼亚的君皇康布伦大帝，正一手拿着一份报告，仔细阅读。
艾奥尼亚的君皇从没有如此愤怒过。
二皇子西里尔单膝跪在他面前，微微垂着头。
啪！
康布伦大帝把手上的报告书扔到西里尔面前。
"所以？"
康布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妹妹，差点死在那个鬼地方！而你，我让你暗中看顾她，你就是这么看顾的？"
他年幼即位，南征北战多年，艾奥尼亚的皇室，在他治下从来没人敢这样冒犯！
西里尔头垂得更低："父皇息怒。是儿臣失职，学院有学院的规矩，不容许儿臣过度干预考核。"
"所以你觉得这是你妹妹的问题？"皇帝的声音异常平静，却让西里尔背脊一凉。
"绝非如此！"西里尔急忙否认，"儿臣绝无此意。皇妹天性纯真，对未知充满好奇，这原是她的可爱之处。要怪只能怪那些邪教徒太过狡猾，选择了那样隐蔽的地点。"
他重新低下头，声音中充满自责："无论如何，致使皇妹身陷险境，终究是儿臣思虑不周，监察不力之过。若儿臣能更细致地排查周边区域，若能在皇妹偏离考核区域时及时察觉...这一切本可避免。"
他的话语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儿臣...甘愿领受任何责罚，绝无怨言。"
"罚？罚你有什么用！"康布伦猛地一拍皇座的扶手，"莉莉雅的魔法天赋，她可是我们艾奥尼亚未来的希望和宝石！要是出了什么事……"
他凌厉的目光扫向西里尔，语气近乎刻薄："你觉得，就算牺牲十个你也能顶得上吗？"
"既没有大哥会打仗、又没有妹妹会魔法，如今让你办点事，你！"
他重重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唉！还有，那个抱着她回来的小子，又是怎么回事？巴特雷·贝斯特？北境来的？什么背景？"
"儿臣正在加紧调查。"西里尔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初步看来，是个来自布列亚的平民，魔力仅是D级，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和皇妹走得如此之近。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他抱着莉莉雅，举止亲密。"
说白了，就是个乡下平民。
他眼神微微一闪，低声道："恕儿臣直言，这等行为，恐怕......有损皇室颜面与威仪。"
康布伦微微闭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西里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脸色，继续说道："皇妹心思单纯，儿臣是怕她被人利用。"
"一个来历不明的平民接近皇妹……儿臣以为，不得不防。"
康布伦睁开眼睛，审视着西里尔："你的意思是？"
西里尔微微躬身："为了皇妹的绝对安全与皇室声誉，儿臣觉得，有必要对巴特雷·贝斯特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同时在学院里，儿臣会尽力保障皇妹的安全。"
康布伦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语气疲惫："去吧，按你说的去查。但是西里尔，记住，做事要有分寸。本皇不希望听到任何有失体面的消息传出来。莉莉雅的安全和声誉，高于一切。"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为人父的关切："而且你知道莉莉雅性子活泼，我不希望她接下来的学院生活过得压抑、不愉快。"
"儿臣明白。"西里尔深深行了一礼，"分寸儿臣会把握好。"
他恭敬地退出了书房。
厚重的房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西里尔脸上那副恭敬顺从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的平静，眼神锐利如鹰。
"凯莉。"
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浮现，一位白发女仆无声地向他躬身行礼。
"从现在起，"西里尔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跟我好好看紧我那个天真可爱的妹妹，她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遇到了什么事……我都要知道。"
名为凯莉的白发女仆再次微微一躬，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消散在阴影之中。
西里尔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哼。毕竟..."
"莉莉雅你，父皇可是很看重的。"
"你可是要继承整个艾奥尼亚皇位的人啊。"
"就让我这个二哥...好好地照顾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