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对于安妮而言，从来都是她最得心应手的战场。
她独自一人坐在图书馆阅览区光线最佳的位置，面前摊开的不只课本，还有几份精心收集的、往届理论考核的高分答卷与导师评注笔记。
对她来说，理解与记忆只是基础，洞悉出题规律与评分偏好，才是确保万无一失的关键。
胜利，必须是绝对的、碾压式的。
尤其是在某个特定的坏人面前。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的目光便不经意地扫过远处那个靠窗的角落。
随即，她握着羽毛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那里，莉莉雅正和巴特雷坐在一起。
她脸上带着安妮再熟悉不过的、专注而耐心的神情，正对着摊开的书本轻声讲解着什么。
而那个来自北境的乡下人，虽然依旧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眼神却落在莉莉雅所指的书页上，听得认真。
雅雅…你竟然在为他浪费宝贵的时间？
最近雅雅说自己忙，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她看到莉莉雅因为巴特雷某个笨拙的错误而掩嘴轻笑，没有丝毫的不耐、看到她因为巴特雷偶尔提出一个切中要害的问题而眼睛发亮，毫不吝啬地给予赞赏。
那种自然流露的亲近与耐心，扎在安妮的眼底。
他有什么资格？
一个连基础理论都需要人手把手教导的人，一个只会武力的莽夫！
他凭什么占据雅雅的注意力，凭什么让雅雅对他露出那样的笑容？
安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聚焦在面前字迹工整的笔记上，指甲却几乎要掐进掌心。
很好。
就让你再得意片刻。
等到考场之上，我会让你，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配站在雅雅身边的人。
你的战斗能力可能不错，但是知识与智慧，不是你能够跨越的。
她要将这场考试，变成一场公开的处刑。
用无可争议的分数，在雅雅心中刻下她安妮才是唯一能与她比肩的人这个事实。
巴特雷·贝斯特，只配成为衬托她完美的背景，乖乖的退场。
窗边的角落。
"你朋友好像在看这边？你们约好了吗？"
"妮妮？没有，我告诉她最近在忙功课。"
"这样没关系吗？"
"嗯嗯~已经约好考完试和妮妮去逛街啦~"莉莉雅说着，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繁复的符文图案，"所以你看，宁静术的古代符文变体，主要是为了适应第三次魔力潮汐初期，环境玛拿粒子活跃度提升带来的稳定性问题......"
她一边讲解，一边悄悄抬眼看向巴特雷专注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巴特雷的眉头从刚才起就没松开过。
这些符文的细微差别和历史沿革，在他听来太费神。
“记不住。”他老实地说，“为什么要把简单的效果，弄得这么复杂？”
莉莉雅觉得他这副跟书本较劲的样子有点可爱。
莉莉雅掩唇轻笑，“因为时代的魔法环境不同嘛。就像……就像在北境，对付不同的魔兽，用的陷阱和手法也会不一样，对不对？”
巴特雷怔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下他懂了。
“没错。对付冰甲熊，要用深坑和倒刺，对付雪狐，则要用更精巧的触发机关。”他顺着莉莉雅的话说了下去，眼神重新聚焦，“所以，这些复杂的符文，是为了应对当时的魔法环境，就像应对不同的猎物？”
“对！就是这个意思！”莉莉雅眼睛一亮，由衷地称赞，“巴特雷同学，你举一反三的能力好强！”
“是你解释得好。”
莉莉雅脸颊微红，她发现，虽然巴特雷对死记硬背的细节非常头疼，但对于魔法原理的本质、对于能量流动的直觉理解却很敏锐。
比如，当莉莉雅费力讲解一个复杂攻击术式的理论模型时，巴特雷会突然插一句：“能量在这里拐弯，损耗太大。如果直接从这里冲过去，会不会更快？”
"有时候真觉得，"莉莉雅托着腮，看着巴特雷认真思索的侧脸，轻声感叹，"巴特雷同学你就像...像那些故事里，能与自然和元素直接对话的古代英雄一样。"
她顿了顿，眼眸中闪烁着佩服的光芒："老师们总是强调要遵循标准路径，但你却能一眼看出最直接的路。"
"我只是个实话实说"
"嗯，很厉害呢。"莉莉雅笑着补充道，语气里充满了真诚。
远处，安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呵，雅雅居然用那么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不过是些野路子的方法罢了。
安妮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回笔记。
为什么雅雅对这样一个连基础理论都要补课的废物青眼有加？
笔尖在书上上狠狠划过，留下深深的墨痕。
她想起小时候那些贵族子弟背地里议论她血统的窃窃私语，想起自己是如何用一次次碾压式的胜利让那些声音消失的。
这次也不例外。
突然，安妮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
班级竞赛输掉的每一幕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记忆里。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窗边那个身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等着吧，巴特雷·贝斯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