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魔族？"
安妮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向颈间的项链，那颗紫色的宝石再次完全黯淡，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宝石表面时，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在说什么？”安妮的声音依旧试图保持平静，但尾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巴特雷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颈间的项链。
“那颗宝石，”巴特雷缓缓开口，“刚才还在发光，现在完全黯淡了，同时你魔力波动也变了。”
他向前踏出一步，剑尖依旧指着安妮。
“你现在的魔力，和在岛上遇到的魔族一样，虽然很微弱。”巴特雷继续说，“你一直在隐藏，对吧？”
安妮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此刻显得格外刻意。
“荒谬。”她试图反驳，但声音已经失去了之前的从容，“我是修林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
“魔族血统和贵族身份不冲突。”
安妮沉默了。
地下室陷入死寂，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错。
“呼……”安妮轻呼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要紧的……”
她抬起头，眼眸中重新燃起杀意。
“既然被发现了，”安妮的声音变得危险，“那我就先弄死你。”
紫色的魔力再次在她掌心凝聚，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稳定。
但巴特雷没有后退，反而收起了剑。
这个动作让安妮愣住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巴特雷平静地问，“我有莉莉雅的联络方法。你觉得，是我联络她快，还是你杀我快？”
安妮的魔力波动瞬间紊乱。
“你...”她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慌乱。
“传讯石。”巴特雷从怀中取出那块小小的石头，握在掌心，“只要注入魔力，就能立刻联系到她。”
他抬起眼睛，目光直直地刺向安妮。
“你觉得，如果我告诉她，她的挚友是魔族，还试图杀我……她会怎么想？”
安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不可能，他有雅雅的联络方法？
巴特雷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
"甚至，我可以让莉莉她见证你杀我的过程。来吧。"
安妮的脸色变得苍白。
雅雅。
雅雅雅雅雅雅雅雅雅雅雅雅雅雅...
这个名字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束缚住了她所有的杀意和冲动。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甚至可以不在乎整个世界的看法。
但她不能不在乎雅雅。
那个从小就在她最孤独的时候向她伸出手的女孩，那个在她被排挤时坚定站在她身边的女孩，那个她发誓要用一生去保护的女孩。
如果雅雅知道了...
如果雅雅用那种失望、恐惧、甚至憎恨的眼神看着她...
“不...”安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魔力消散了，“你不能告诉她...”
“嗯...那就看你的选择了。”巴特雷收起传讯石，但手依然放在腰间，随时可以再次取出。
安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看着巴特雷，眼神中充满了挣扎、恐惧、不甘，还有一丝...哀求？
这个高傲的、总是戴着完美面具的优等生，此刻终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求求你...”安妮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要告诉雅雅...”
巴特雷没有立刻回答，他打量着安妮。
他从腰间解下一根备用的皮带。
然后，他走向安妮。
“你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巴特雷，你这禽兽。
“确保你不会突然改变主意。”巴特雷说，“手伸出来，向上。”
安妮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瞬间僵硬。她看着巴特雷拿着皮带步步逼近，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难道他要...？
“不...不要过来！”她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向后退，直到背脊抵上冰冷的石墙，再也无路可退。
完了。一切都完了。不仅秘密暴露，连身体也要被这个她最厌恶的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等待着即将降临的屈辱。
然而，预想中的粗暴触碰并没有到来。
她只感觉到手腕被皮革圈住，然后是一阵熟练而快速的缠绕、收紧。那是一种奇特的绑法，牢固却并未刻意勒痛她。
安妮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巴特雷专注而平静的侧脸。
他在...绑住她的手腕？
禽兽...畜牲...变态...
安妮的身体微微扭动了一下，试图挣脱束缚，却只是让少女柔美的腰身曲线更清晰地显露出来。
巴特雷打好最后一个绳结，试了试松紧，然后退后一步，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
他甚至没有多看安妮那因为复杂情绪而涨红的脸一眼。
“现在，”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波澜，“我问，你答。说实话。”
“你...不是要...”
“我要干什么？”
“就是干...不是，所以你想做什么？”
“审问。”巴特雷歪了歪头，语气平淡，“不然呢？”
她一时语塞，刚才那瞬间的绝望幻想让她脸颊发烫，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更深的羞耻。
我竟然会想那种事？
不，不对，是他故意做出那种让人误会的举动！这个混蛋！
“现在，”巴特雷后退一步，重新审视着被束缚的安妮，“说实话。”
安妮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巴特雷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什么魔族？”
“...魅魔。”安妮低声回答，“半血统。母亲是纯血魅魔，父亲是人类。”
巴特雷的眉头微微皱起。
魅魔是以操控情感和欲望闻名的魔族，擅长幻术和心灵魔法。
难怪她的战斗方式如此诡异。
“第二个问题，”巴特雷继续问，“项链的具体作用是什么？”
良久，安妮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这项链...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她轻轻抚摸着那颗黯淡的宝石，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注入魔力，就可以隐藏魔族气息。”安妮低声说，“但需要定期补充，如果消耗过度，或者情绪剧烈波动，效果就会减弱甚至失效，竞赛时用过一次，刚才的战斗又消耗了大量魔力...结果暴露了。”
巴特雷点了点头。
“第三个问题，”巴特雷的语气变得严肃，“你为什么要杀我？只是因为嫉妒？”
安妮沉默了更长时间。
“...不只是嫉妒。”她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苦涩，“雅雅是我的一切。从七岁那年，她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的光。”
“我发过誓，要保护她，要让她永远幸福。任何可能伤害她的人，都必须消失。”
“而你...”安妮抬起头，眼神中再次闪过恨意，“你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你让她变得不再只依赖我。你在改变她...你在夺走她。”
“所以你要除掉我。”巴特雷平静地说。
“是的。”安妮承认了，“但我没想到...会被你发现秘密。”
神人。
魅魔不是那种很放荡的种族吗？为什么这女的重力这么强？
地下室再次陷入沉默。
巴特雷在思考。
眼前的安妮，既是敌人，也是情报源。
揭发她？
她的魔族身份的确是个巨大的风险，但也是个巨大的把柄和机会。
有没有什么方法？
“求求你……”安妮的声音细若蚊蚋，她抬起头，眼眸里盛满了哀求，“不要……不要告诉雅雅……”
“我不告诉莉莉雅，”巴特雷说，“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安妮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事？”
“双面间谍。”巴特雷缓缓说道，“你继续和魔族势力接触，但要把他们的所有情报都告诉我。特别是他们在岛上的计划。”
安妮的瞳孔收缩：“什么？”
"安妮，你也不想莉莉雅知道你的真面目吧？"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如果我帮你，”安妮的声音嘶哑，“怎么确保你不会背叛我？怎么确保你不会在利用完我之后，还是告诉雅雅？”
“确保不了。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或者...选择让莉莉现在就知道真相，你也没得选，不是吗？”
安妮闭上了眼睛。
是的，她没得选。
从秘密暴露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巴特雷握住了她最大的弱点。
只要这个把柄在他手中，她就只能服从。
良久，她睁开眼睛，眼眸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是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我答应你。”安妮说，“但有几个条件。”
“说。”
“第一，绝对不能告诉雅雅。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
“可以。”
“第二，我只提供情报，不参与直接对抗魔族的行动。我的身份不能暴露。”
“合理。”
“第三，”安妮盯着巴特雷，“如果有一天，事情结束了，你要解除这个威胁，永远不再提起。”
巴特雷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
反正有什么事情发生再提也行。
“成交。”安妮说。
巴特雷走上前，解开了她手腕上的皮带。安妮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然后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推了推眼镜。
“现在，”巴特雷说，“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魔族在岛上的计划，他们的据点。”
“魔族复兴会，由一个叫格隆将军的魔族领导，”安妮推了推眼镜，“他们盘踞在岛东的山洞深处。人数多，还有精锐部队。"
“他们的具体目的是什么？”
“还不清楚。”
巴特雷点了点头。
“继续监视，有新的动向立刻回报。”
“还有一件事，”他看向安妮颈间那颗黯淡的宝石，“你的项链……还能用吗？”
安妮摸了摸颈间的宝石，摇了摇头：“魔力耗尽了，需要重新注入。但以我现在的状态...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让魔石恢复足够的魔力。”
“那就小心点。”巴特雷说，“在恢复之前，尽量不要使用魔族的力量，也不要情绪激动，不然被其他人发现，我也帮不到你。”
“...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