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如潮水般退去时,艾莉亚(顾尘的灵魂)重重砸在地面上——手肘磕在碎石般的地砖上,尖锐的痛感顺着骨缝窜进神经,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预想中的邪教徒追兵没有出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裹着陈腐的灰尘与霉味扑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她强压着呕吐感抬头,却愣住了:眼前不是“公爵府”该有的鎏金廊柱与丝绸挂毯,而是一间废弃藏书室。月光透过高窗破损的玻璃,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冷光斑,照亮了空中漂浮的尘埃。巨大的书架漆皮剥落如腐朽的鳞片,倚墙立成沉默的巨人,散架的书册堆成歪斜的小山,泛黄纸页被潮气啃出斑驳的洞眼,像极了文明腐朽后的残骸。
“这里……是哪里?”她沙哑地低语,稚嫩清脆的声线在此刻的死寂里,显得格外诡异。
“叮!传送完成。目标地点:奥拉西斯公爵府——废弃西翼藏书室。”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艾莉亚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奥拉西斯公爵府!这是原著里凤傲天女主伊莎贝拉·奥拉西斯的家——那个未来会手持圣剑斩妖除魔、坐拥庞大后宫,最后亲手斩杀灭掉原主伊索尔特的命运之敌!
她居然把自己送进了最终BOSS的虎口?还是最偏僻、最容易被“人赃并获”的角落!
恐惧推着她想逃,可身体的虚弱与脑海翻腾的记忆碎片死死拽住了她。那些属于原主伊索尔特的画面尖锐又破碎:
· 伊索尔特·伯克利,没落贵族的最后血脉。父母死于一场疑点重重的“马车坠崖”,只留下空荡荡的庄园、足以压垮人的债务,还有管家口中“重振伯克利荣光”的空话。在贵族云集的皇家学院,他因家道中落、性格阴郁成了众矢之的——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同学总围着他嘲笑,尤其是如烈日般耀眼的伊莎贝拉,每次路过都像一道光,衬得他愈发卑微。直到绝望顶点,几个黑袍人找到了他,自称“永恒回响”教团成员,说能给他人上人的力量。他们“无意间”让他发现了记载“原初魔女降临仪式”的黑魔法书,被孤立与野心冲昏头的伊索尔特,在家族地下祭坛启动了仪式。
可他不知道,这仪式不是简单的魔化,是召唤并容纳“原初魔女”灵魂的禁忌之术。他的灵魂在仪式冲击下濒临破碎,而顾尘的灵魂,却在那个神秘王座的干预下,被塞进了这具正在被魔化力量重塑的躯体——阴差阳错完成了仪式最后一步,只是结果,与邪教徒的预想彻底背离。
原来我不是半路顶号,是成了失败仪式的“异变产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轻盈却稳定的脚步声——不是守卫的沉重靴响,正朝着藏书室靠近!艾莉亚的心脏猛地缩成一团:是巡逻的仆人?还是伊莎贝拉本人?
她慌乱环顾,目光落在墙边布满灰尘的等身镜框上——镜子早已碎裂无踪,只留下空荡的木框。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蜷缩进镜框后的狭窄阴影里,指节因用力捂嘴而泛白,连呼吸都掐成细弱的气流,生怕胸腔起伏惊动了外面的人。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下一秒,沉重的木门“吱呀”作响地被推开。月光勾勒出高挑曼妙的身影:来人穿深紫色丝质睡袍,垂坠的暗纹间绣着银线勾勒的家族徽记,外面松松裹着珍珠白晨缕,领口滑落半寸,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金色长发松散地垂在肩头,显然是被临时惊动,手中还抱着本厚重的古籍,皮质封面上印着《元素异动编年史》的字样,书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月桂叶。
伊莎贝拉·奥拉西斯!
即便穿着居家服饰,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依旧锐利如鹰隼,带着与生俱来的审视感,冷静地扫过整个藏书室。目光掠过倒塌的书架、散落的书册,最后在藏匿着艾莉亚的破镜框上,微微顿住了。
艾莉亚感觉心脏要跳出喉咙。魅力Max在此刻成了诅咒,她生怕自己银发红瞳的非人脸庞,会像黑夜中的萤火虫般扎眼。
伊莎贝拉微微蹙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古籍封面——她没听见声音,却凭着顶尖战士与法师的本能,捕捉到了空间与元素的细微异动。“奇怪的扰动……刚才那瞬间的空间波动,不是错觉。”她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她朝着镜框,缓缓走近两步。
艾莉亚浑身冰凉,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就在这极致的紧张里,情绪的剧烈波动突然引动了“原初元素引动”的被动天赋——镜框旁那株早已干枯的装饰藤蔓,末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了一丝嫩绿新芽。
那点绿在满室灰败中,像误入寒冬的星子,刺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伊莎贝拉的脚步瞬间停住,目光死死锁定阴影,声音冷硬如出鞘的短剑:“出来。我不想说第二遍。”
与此同时,伯克利家族地下祭坛
几名黑袍邪教徒站在狼藉的祭坛中央。魔法阵焦黑破碎,中央残留着人形的焦痕与衣物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生命与灵魂被彻底抽干后,那种死寂的波动。
“容器……消失了?”一个教徒沙哑地问,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首领蹲下身,指尖划过焦黑的纹路,指甲缝里沾了些灰烬。他凑到鼻尖轻嗅,最终语气冷得像祭坛的石砖:“不是消失,是失败了。仪式反噬抽干了他的一切,灵魂和肉体都崩解了——连‘容器’最基本的生命残渣都没留下。”他感知着那片绝对的“无”,这是魔法侦测中无法伪造的彻底死亡。
“废物!浪费了那么多魔晶石!”另一个教徒低吼,踹了踹旁边的碎石。
“清理痕迹,撤离。”首领站起身,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的灰烬,“实验体‘伊索尔特·伯克利’,确认死亡。向教团报告,第七号‘原初魔女降临’计划……失败。”
他们动作迅速地抹去所有痕迹,黑袍掠过之处,连焦痕都渐渐淡去。没人怀疑这个结论——那个落魄贵族少年,早已连同他的野心,化作了祭坛的尘埃。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容器”没有毁灭,只是以另一种形式,落在了他们目标敌人的家中,悄然“重生”。
废弃藏书室
艾莉亚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了。伊莎贝拉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压力,比任何利刃都更让人窒息——犹豫一秒,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用尽最后力气,从阴影里爬出来,眼泪先一步涌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进衣领。“对……对不起……我、我迷路了……我好害怕……”声音揉碎了似的,带着刚从噩梦中惊醒的颤音。
她刻意抬起头,让月光照亮自己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氤氲湿润的红色眼眸蓄满泪水,银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沾着灰尘与细碎的木屑。之前摔倒时擦伤的手臂故意露在外面,细小的血痕在苍白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伊莎贝拉明显愣住了。湛蓝色的眼眸里飞快闪过一丝错愕——她预想过是潜入的间谍、偷书的窃贼,甚至是魔法实验逸散的魔物,却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像被暴雨打蔫的小白花似的孩子。那银发红瞳绝非常人,可对方身上微弱得可怜的能量波动(体质E级,精神力D级),还有那真切的恐惧与眼泪,又不像伪装。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受惊的幼兽般盛满无助,奇异地牵动了伊莎贝拉心底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魅力Max的属性,在此刻跨越了实力与敌意,悄悄起了作用。
“迷路?”伊莎贝拉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之前的凌厉,“小女孩,这里是奥拉西斯公爵府。不是普通人能‘迷路’进来的地方。告诉我,你是谁?怎么来的?”
艾莉亚的心沉了下去。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她飞快地转着念头:坦白是死路——说自己是邪教徒祭坛来的魔化者,下一秒就会被净化;必须说谎,一个能解释现状、引发同情,又经得起初步调查的谎。
她抱着头,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这并非全是伪装——原主记忆碎片带来的刺痛,加上穿越的混乱,让她此刻的头疼无比真实。“我……我叫艾莉亚……”她用了前世名字的谐音,声音细弱蚊蚋,“除了名字,好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不记得?”伊莎贝拉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那你怎么进的公爵府?还有你的头发、眼睛……这些总不是凭空来的。”
“我不知道!”艾莉亚猛地摇头,眼泪掉得更凶,“我只记得……很黑……很冷……有人追我……我跑着跑着……然后就在这里了……呜呜……”她把对邪教徒的恐惧、对穿越的茫然,全都揉进了这段说辞里,那源自灵魂的战栗,让哭泣显得无比真实。
伊莎贝拉没说话,目光却在她周身扫过。这时,艾莉亚体内的“原初元素引动”天赋又悄然运转——周围散逸的魔力微粒,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微微向她汇聚,让她周身的空气,多了一丝微弱却温暖的生命气息。
这丝波动极其隐晦,却被伊莎贝拉精准捕捉。她眉头微蹙:这不是攻击性魔法,更像无意识的自然亲和?或许刚才的元素异动,只是这女孩本能引发的?
“追你的人,长什么样?”伊莎贝拉的语气放缓了些,追问却没停。
“黑……黑袍……”艾莉亚抽噎着,半真半假地透露,“他们把我关起来……做很可怕的事情……”这话完全符合邪教徒的行事风格,不怕被戳穿。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虚弱感猛地攫住了她——胃里泛起酸水,喉咙干得发疼,一种源自骨髓的饥渴感顺着血管蔓延。是“血食”天赋的本能在叫嚣,魔力消耗后,身体急需补充。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甚至泛着青灰,呼吸急促起来,眼神也开始涣散。
“我……我好饿……好冷……”她喃喃着,身体晃了晃,几乎要软倒在地。
这番模样,彻底坐实了她“受害者”的形象。伊莎贝拉心中的警惕仍像细刺扎着,可怀疑的重心已经从“需要清除的威胁”,转成了“值得掌控的谜题”——一个活着的、能开口的“异常样本”,远比冰冷的尸体有用。而且,把她留在身边,或许还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的黑袍人。
她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艾莉亚,触手处是惊人的冰凉与瘦弱。“够了。”伊莎贝拉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既然你记不清,就暂时留在这里。”
艾莉亚的心一紧——留在凤傲天眼皮子底下?
“福克斯。”伊莎贝拉朝门外唤道。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穿着笔挺管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门口。他躬身行礼,目光飞快扫过艾莉亚,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大小姐。”
“准备一间客房,要安静的。”伊莎贝拉吩咐,语气不容置疑,“让莉莉安过来,给她检查身体、清理干净,换身合身的衣服。从今天起,她是公爵府的客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她,也不准对外透露她的存在。明白吗?”
“谨遵您的吩咐,大小姐。”福克斯没有丝毫疑问,躬身应下。
伊莎贝拉松开手,对上艾莉亚惊恐未定的红眸:“艾莉亚,是吗?在你恢复记忆,或者我查清楚你的来历前,你会受到奥拉西斯公爵府的‘庇护’。”她在“庇护”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像在提醒,也像在警告,“记住,这里的规矩,由我制定。”
说完,她转身抱着古籍离开,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随手拂去的灰尘。可艾莉亚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张无形的网,牢牢罩住了。
很快,一个穿女仆长服饰、面容慈祥却眼神精明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是莉莉安。她带着两名低阶女仆,动作轻柔却高效地扶起艾莉亚:“可怜的孩子,跟我来吧。”她的声音温和,目光却像精准的尺子,把艾莉亚的模样、状态,都悄悄记在了心里。
艾莉亚被半扶半抱着离开藏书室,穿过悬挂着历代祖先肖像的昏暗走廊。脚下的地毯柔软得能吞没脚步声,墙壁上的魔法灯散发出暖黄的光,却照不亮她心底的寒意。
客房陈设典雅舒适:柔软的天鹅绒床铺,壁炉里燃着微弱的炭火,梳妆台上摆着精致的银质梳子。女仆们为她准备了热水,当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洗去灰尘与血污时,艾莉亚才勉强有了点“活着”的实感。可危机并未解除——
“原初恩赐冷却中:11小时42分……”
系统面板在眼前亮起,唯一的逃生技能还在漫长冷却。更棘手的是“血食”的渴望——女仆送来的温热牛奶和面包,她勉强吃了几口,却完全压不住那种源自血脉的、对血液的需求。她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否则虚弱会让她彻底失去周旋的资本。
而最大的威胁,还在书房里。
公爵府,书房
伊莎贝拉没有回房休息。她站在窗前,望着沉沉的夜色,手中摩挲着一枚鸽卵大小的魔法水晶——水晶表面泛着淡淡的蓝光,是传递密信的媒介。
“福克斯。”她没有回头。
“在,大小姐。”管家无声地出现在身后。
“两件事。”伊莎贝拉的声音冷冽如冰,“第一,彻底搜查废弃西翼藏书室及周边,用‘回溯水晶’记录所有魔法残留,哪怕是最细微的空间波动,也不能放过。第二,动用‘影网’的人,查近一个月内帝都及周边失踪的少女——尤其注意银发红瞳、或是与‘黑袍教团’‘禁忌仪式’相关的线索,任何蛛丝马迹都别放过。”
“明白。”福克斯躬身,犹豫了一瞬,还是问了句,“那……艾莉亚小姐那边?”
伊莎贝拉转过身,指尖在书桌的密函上轻轻敲击——函件已经写好,封口盖着奥拉西斯家族的火漆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暂时以礼相待,但要严密监控。她的饮食、睡眠、甚至情绪波动,每一小时向我汇报一次。
“是。”福克斯再次躬身,悄然后退,融入了书房的阴影里。
伊莎贝拉拿起密函,指尖在火漆上轻轻摩挲。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嘴角那抹冷峭的弧度——那是猎手发现有趣猎物时,才会有的神情。“失忆?迫害?还是更高明的伪装?”她低声自语,“无论你是什么,既然落进了我的领地,就别想再轻易离开。你的价值,我会亲手挖出来。”
命运的丝线,以奥拉西斯公爵府为中心,悄然交织。身处漩涡中心的艾莉亚,在短暂的喘息后,即将迎来在凤傲天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的第一夜——以及更加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