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亚顿镇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空气里飘荡着铺子传来的食物香气。亚顿旅店门口,一辆带篷的四轮马车已经准备就绪。拉车的是两匹看起来颇为健壮的棕色驮马,皮毛在晨光下泛着光泽,而车夫是个话不多的中年汉子,脸上带着常年奔波在外的风霜,正沉默地检查着马具和马车。
埃尔文、望月、朔夜和雷恩将行李搬上马车。车厢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一些,两侧有可以推开的木窗,座位上铺着厚实的毡垫,虽然不算豪华,但足以遮风挡雨,比徒步要舒适太多了。
“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出发了。”车夫确认无误后,吆喝一声,轻轻抖动了缰绳。驮马打了个响鼻,迈开蹄子,车轮碾过亚顿镇平整的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辘辘声,缓缓驶出了镇口。
望月和朔夜并排坐在车厢一侧,忍不住透过车窗回望渐渐远去的亚顿镇。这座只停留了一晚的镇子,已经给她们留下了远比阿斯特拉镇更具有“城镇”的印象。而前方,是更加未知的旅程。
“终于坐上马车了!”朔夜兴奋地拍了拍身边的行李,长长舒了口气,“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觉真好!”她好奇地透过车窗打量着快速后退的风景,感觉一切都变得新鲜起来。
望月则显得安静许多。她的目光投向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离开了熟悉的环境,眼前的景象变得更加开阔和平缓。大片大片的农田取代了茂密的森林,远方是起伏和缓的丘陵,天空也似乎变得更加高远。一种真正踏上远途的实感,此刻才清晰地笼罩了她。
埃尔文坐在她们对面,从随身携带的皮袋里掏出笔记本和羽毛笔,像是打发无聊的时光一般开始记录沿途的地貌特征和植被变化,时不时还会低声自语几句,完全沉浸在了身为学者的世界里。
雷恩独自坐在车厢最靠外的位置,背靠着车厢壁,双臂抱在胸前,闭目养神。他似乎对窗外的风景毫无兴趣,或者说,这些平和的田园风光根本无法引起他内心的波澜。
马车沿着一条明显宽阔平坦许多的官道向南行驶。路况好了,速度自然也快了不少。起初的半天,行程异常顺利。
官道上车马来往明显增多,偶尔能看到装载着货物的大型商队,也有像他们一样乘坐马车的旅人,以及少数骑马赶路的人。路旁每隔一段距离还能看到指示路程的石碑,上面刻着到达下一个城镇的名称和距离。
朔夜的兴奋劲持续了很久,她不停地指着窗外看到的新奇事物——比如路边田里巨大的、用于灌溉的水车;远处山腰上颜色各异的牧兽群;甚至官道上遇到的、衣着打扮明显不同于北方边境的行人——拉着望月一起看,叽叽喳喳地评论着。
望月也被这种不同于边境的、更加繁荣和有序的景象所吸引,心中的忐忑渐渐被新奇感取代。她注意到,越往南,村庄和小镇的分布越密集,房屋的建造也越发讲究,甚至能看到一些颇具规模的庄园和果园。
中午时分,马车在一个路旁的小驿站稍作休息。驿站提供简单的热食和饮水,也有马厩供过往车马歇脚。这里聚集了形形色色的旅人,各种不同地方的腔调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朔夜对驿站里卖的一种用蜂蜜腌渍的干果产生了浓厚兴趣,又缠着望月买了一些。
“这东西在我们那边可见不到。”朔夜一边满足地嚼着甜滋滋的干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镇子外面果然好东西多!”
埃尔文笑着解释道。“这边气候相较你们镇温暖些,物产也更丰富。等到了王都,你会发现更多你没见过的好吃的、好玩的!”
休息了约莫半小时,马车再次上路。下午的行程依旧平静,直到……
在经过一条水流颇为湍急的河流时,马车需要通过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石拱桥。桥面不算太宽,仅容两辆马车勉强通过。就在他们的马车行驶到桥中央时,对面恰好也来了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装载着高高的货物,速度不慢。
双方在狭窄的桥面上相遇,都需要小心翼翼地错车。车夫熟练地控着马,尽量靠边。然而,或许是商队马匹的负载过重,也或许是石桥年代久远,在双方车轮几乎擦着边通过的时候,桥身发出了一声令人不安的、细微的“嘎吱”声。
紧接着,在望月她们马车后轮即将离开桥面的一刹那,他们刚刚经过的那一侧桥栏,一小块石头突然松动、脱落,“噗通”一声掉进了下方的急流中。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块石头,桥体主体结构似乎并无大碍,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车夫和众人都吓了一跳。
“吁——!”车夫连忙勒住马,将车停在桥头安全处,跳下车去查看情况。
埃尔文和望月、朔夜也下了车。只见那石拱桥靠近他们经过的一侧,桥栏下方确实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露出了里面风化严重的内部结构。
“啧,这桥……”车夫皱着眉头,用脚踢了踢桥墩,“看来是年头太久了,刚才被两边一挤,有点吃不消。幸好只是掉了块小石头。”
然而,麻烦接踵而至。后面等待过桥的其他旅人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一时间议论纷纷。很快,一位似乎是当地负责道路维护的乡绅带着两个村民赶了过来。在仔细查看了桥况后,乡绅面色严肃地宣布。
“此桥年久失修,今日又出现险情,为确保安全,需要暂时封闭,进行检查和简易加固。至少今日之内,是无法通行了。”
这个消息瞬间便炸开了锅,等待过桥的车马很快排起了长队,抱怨声、商议声此起彼伏。
“封闭?那我们要绕路吗?”埃尔文向车夫询问道。
车夫显然对这条路很熟悉,他指着河的下游方向。“是的,老爷。要绕路的话,得往下游走大概十里地,那边有一座更老旧但还能用的木吊桥。不过那木桥承重有限,像我们这样的马车过去有点风险,而且绕过去之后,要抵达原本计划今晚投宿的‘灰岩镇’,得多花将近一天的时间。”
多花一天时间?众人都愣住了。这意味着他们原定的行程被打乱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朔夜急切地问。
车夫摇了摇头。“这条河这一段水流急,深浅不一,没有合适的浅滩可以涉水而过。除非折返回亚顿镇,或者等这桥修好,否则便只能绕路。”
看来折返是不可能的了,等待修桥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此时,绕路是唯一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