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便黑了下来,随后整座城就像在这夜中睡去一般,只余巡逻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酒馆隐约传来的喧嚣。湖光旅舍内,望月等人本以为这不过是漫长旅途中又一个平凡的夜晚,然而,危机将接踵而至。
清晨,天还未亮,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便将众人惊醒。
“开门!银辉城卫队巡查!”
望月与朔夜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埃尔文匆匆披上外袍,朔夜还想着掏出自己的短刃,却被伪装成布里的雷恩把手按了下去,用手势示意朔夜不要冲动,随后迅速无声无息地立于门后阴影中。
门开,门外站着两名面色冷硬的城卫士兵,以及一名穿着低级官吏服饰、眼神闪烁的男人。
“什么事,长官?”埃尔文上前一步,试图以学者的身份交涉。
那官吏拿出一份卷宗,语气生硬。“接到举报,你们昨日在城南集市区与人发生冲突,涉嫌扰乱治安,威胁本地公民。根据银辉城治安管理条例,需要对你们进行进一步调查,在事情澄清前,暂时限制你们离开旅店。”
“冲突?威胁?”朔夜忍不住叫出声,“明明是那个叫罗曼的家伙先……”
“朔夜!”望月及时拉住她,对她轻轻摇头。她很清楚,此事必然是那个银辉城商会会长之子罗曼·希瓦莱特搞的鬼。没想到对方如此记仇,而且动作也相当之快。
布里沉默地站在一旁,兜帽下的目光扫过两名士兵和那名官吏。他也看得出来,这只是地方权贵利用规则进行的刁难。士兵只是执行命令,而那名官吏,眼神中的谄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暴露了其背后有人指使。
“我们愿意配合调查,”望月冷静地开口,“但不知调查需要多久?我们行程紧迫,前往王都有要事。”
“哼,要事?!”官吏嗤笑一声,“奉劝你们现在老实待在旅店,等我们调查清楚再说吧!否则,按妨碍公务论处!”他挥挥手,两名士兵一左一右站在了房间门外,虽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监视之意不言而喻。
“可恶!那个混蛋!”朔夜气得跺脚,“明明是他先来骚扰的!竟然恶人先告状!”
埃尔文眉头紧锁,捻着胡须。“这下麻烦了!希瓦莱特家族是银辉城商会的掌权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更别提与城主府关系密切。他们动用关系给我们安个‘扰乱治安’的罪名,暂时限制我们自由,并非难事。只是……他们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出口气?”
“试探。”布里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观察着外面的街道,“那个罗曼,对我起了疑心,或者单纯是想看看我们有什么底牌,顺便也能以此做要挟来满足他自己那肮脏的私欲吧。”他回想起昨日在草药铺前,罗曼被他震慑住时那惊疑不定的眼神。这种纨绔子弟,往往心胸狭窄,且对能威胁到自己或让自己丢面子的人和事格外上心。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吧?”朔夜焦急地问道。
望月沉吟片刻,看向布里。“布里先生,依你看,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
布里放下窗帘,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木讷的表情,但分析却条理清晰。“这种公子哥无非也就玩弄那几套,限制自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可能会以‘协助调查’为名,将我们分开问话,试图找出破绽。或者,制造一些‘意外’,比如偷盗、栽赃,坐实我们的罪名,甚至……直接派人来探探我的虚实。”
“以及......可能还会有先前说过的要挟,可能到时候他还会单独找望月你谈话,以各种条件威逼利诱让你就范去满足他龌龊的想法吧。”
朔夜听完更加生气。“什么!他敢!?他真要这样我一定要......!”
朔夜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布里打断。“别发脾气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把你的脾气收一收,这要是给他们抓到了把柄,我们只会被这样困的更久。”
朔夜也没辙,只得乖乖听话,一副看着相当委屈的样子,毕竟她的性子一向直来直去,有气就发,这样让她憋着她也不好受,但是为了望月不被那种人抓把柄,现在她也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和脾气。
这之后,仿佛是为了印证布里先前所说的,果然就有两名自称是治安所文书的人前来,要求分别与望月、朔夜和埃尔文“了解情况”。问题大多围绕着他们的来历、目的,以及与罗曼冲突的细节,言辞间多有诱导和陷阱。
望月应对得滴水不漏,始终坚持事实,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定。朔夜则按捺住火气,尽量简短回答。埃尔文则利用学者的身份和渊博的知识,与对方周旋,甚至反过来询问银辉城的律法条文,让对方有些招架不住。
而布里,则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询问者试图套问他的来历、师承、过往经历,甚至提出要“检验”一下他的武技,美其名曰“评估外来人员潜在威胁”。布里始终以沉默或极其简短的回答应对,对于“检验武技”的要求,则以“受雇护卫,只负责雇主安全,无权私下与人动手”为由拒绝。
这一整天的骚扰和监视,让众人都感到身心俱疲。更糟糕的消息在傍晚传来——旅店老板战战兢兢地告知他们,城主府发布了临时命令,因“追查要犯”及“确保重大活动前治安稳定”,银辉城即日起实行临时闭城,只许进不许出,解除时间另行通知!
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并不好,闭城,这意味着他们彻底成了瓮中之鳖,哪怕能溜出这座旅馆,短时间内也出不去银辉城。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溜出城,既不可能也只会坐实罗曼想要按给他们的名头,现在他们只能乖乖待在城里。
“这绝对是罗曼搞的鬼!”朔夜几乎可以肯定,“什么追查要犯,确保治安,都是借口!他就是想把我们困在城里,好慢慢收拾我们!”
埃尔文面色有些凝重。“如果真是希瓦莱特家族推动的闭城,那他们的能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这下麻烦了,我们不仅行程被耽误,处境也越发危险。”
望月的心也沉了下去。她不怕面对魔物,也不惧艰难险阻,但这种被权贵用规则和阴谋困住却又没法做什么的感觉,令人窒息。她看向布里,布里依旧保持沉默,但似乎在心中想着什么。
“他们不会等太久。”布里突然开口,“这样突然的闭城不仅会引起民怨,也会得罪其他需要在各城镇间来往的商贩以及一些公会的抱怨,他们可受不起。最快今晚,最迟明晚,一定会有人来‘解决问题’。”
很快,他的话便再次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