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阳光明晃晃地透过厨房的窗户，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
莉娅有些魂不守舍地煎着鸡蛋，锅铲与锅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却盖不过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昨夜画面——魔法阵的幽光，星璃灼热的眼神，还有那句“轮到我的狩猎时间了”。
“姐姐，鸡蛋要焦了哦。”
软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莉娅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关火，一回头，就看见星璃穿着那身可爱的兔子睡衣，揉着眼睛靠在厨房门框上，银白长发乱蓬蓬的，看起来人畜无害，和昨夜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猎人”判若两人。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莉娅心脏一紧，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
“早、早啊，星璃。”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将煎得边缘微焦的鸡蛋盛进盘子。
星璃像只小猫一样蹭过来，很自然地接过盘子，鼻尖轻轻嗅了嗅。
“姐姐做的，有点焦也很香。”她仰起脸，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甜美笑容，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但莉娅知道不是。
她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星璃纤细的手腕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她自身魔力迥异的粉金色光晕印记。
“那个……星璃，”莉娅犹豫着开口，试图弄清楚妹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昨天……”
“姐姐，”星璃打断她，用叉子戳起一块鸡蛋，递到莉娅嘴边，眼睛眨呀眨，“啊——先吃饭嘛。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散步’吧？”
“散步？”莉娅下意识地张嘴接住，咀嚼着，有些茫然。
“对呀，”星璃自己也吃了一口，腮帮子一鼓一鼓，语气轻快，“去清理一下城市里……不干净的‘垃圾’。”
她紫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光，快得让莉娅以为是错觉。
莉娅瞬间明白了。
“散步”是她们姐妹间心照不宣的暗号，指代魔法少女的工作。
但以往，星璃都是被要求乖乖待在家里的那个。
“不行，太危险了！”莉娅立刻反对，姐姐的保护本能压倒了一切。
星璃放下叉子，凑近莉娅，双手抱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用上了惯常的撒娇语气：“带我去嘛，姐姐~我保证乖乖的，绝对不乱跑！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狡黠。
“姐姐难道不想看看，我有没有能力‘保护’你吗？”
最后那句话像羽毛一样搔过心尖，带着昨夜未散的余温。
莉娅看着妹妹近在咫尺的、写满期待的脸，拒绝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确实需要确认星璃的状况。
“……跟紧我，绝对不能离开我身边超过三步！”莉娅板起脸，试图找回一点姐姐的威严。
“遵命~”星璃立刻眉开眼笑，飞快地在莉娅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蹦蹦跳跳地去换衣服了。
留下莉娅捂着被亲到的地方，站在原地，脸更红了。
———
上午十点，商业区边缘一条相对僻静的步行街。
阳光正好，行人不多。
莉娅刻意选择了这个时间和地点，魔物在白天活动力会稍弱，环境也相对可控。
她穿着便于活动的常服，精神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空间的魔力波动。
星璃则穿着一身精致的洛丽塔风格连衣裙，怀里抱着一个兔子玩偶，亦步亦趋地跟在莉娅身边，看起来就像个被姐姐带出来逛街的普通乖巧妹妹。
只有她偶尔扫视四周时，眼底深处那一掠而过的锐利，显示出她的不寻常。
“左前方，巷口垃圾桶后面。”星璃忽然小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莉娅能听见。
莉娅心中一凛，她比星璃慢了一瞬才感知到那股微弱的、扭曲的魔力源。
妹妹的感知力远超她的想象。
没有时间多想，莉娅低喝一声：“星璃，后退！”
几乎是同时，巷口垃圾桶旁的阴影一阵扭曲，数只外形如同腐烂油彩拼接而成的、大约半人高的魔物嘶叫着扑了出来！
它们移动速度极快，身上滴落的粘稠物带着腐蚀性的恶臭。
“流光舞踏·旋！”
莉娅瞬间完成魔力引导，身形化作一道粉色的疾风，手中凝聚出的光刃镰刀划出凌厉的弧线，精准地斩向冲在最前面的两只魔物。
魔物发出刺耳的悲鸣，身体在光刃下溃散成黑色的雾气。
但剩下的三只魔物异常狡猾，它们没有直接冲击莉娅，而是分散开来，两只从侧面迂回，另一只则猛地跃起，直扑向站在后方、看似毫无防备的星璃！
“星璃！”莉娅心头一紧，光刃回旋想要救援，却被侧面袭来的魔物暂时缠住。
面对扑来的魔物，星璃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她甚至没有放下怀里的兔子玩偶，只是微微抬起了空着的左手。
“——禁锢。”
没有华丽的咒文，没有耀眼的光芒。
只有她指尖流淌出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淡紫色魔力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蛛网，瞬间缠绕上那只跃起的魔物。
魔物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像是撞入了一团无形的胶水，动作变得极其缓慢而僵硬，连嘶叫声都仿佛被拉长、扭曲。
莉娅趁机迅速解决掉侧面的两只魔物，回头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
这不是攻击魔法，而是极其精妙的束缚类魔法，需要对魔力有超凡的掌控力。
“姐姐，小心右边！”星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莉娅下意识侧身，一道隐蔽的、由魔物分泌物凝成的黑色尖刺擦着她的肩膀掠过！
她惊出一身冷汗，反手一刀将隐藏在墙壁阴影里、正准备偷袭的另一只小型魔物劈散。
战斗在几分钟内结束。
步行街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的激战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焦糊味和魔力余波证明着一切。
莉娅微微喘息着，解除掉光刃，看向星璃。
妹妹依旧抱着兔子玩偶站在那里，裙摆都没有乱，只是脸色稍微白了一点点。
“你……”莉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星璃展现出的能力，完全超出了一个“初学者”的范畴，甚至有些手段连她都感到陌生。
星璃走到那只被束缚得动弹不得、只能缓慢扭动的魔物前，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然后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那魔物的核心上。
“净化。”
微光一闪，魔物连同周围的淡紫色丝线一起无声无息地消散。
她转过身，走到莉娅面前，仰起脸，笑容依旧甜美，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看吧，姐姐，我说过的。”
她伸出手，轻轻拂去莉娅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可以保护你，也可以……帮你。”
她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莉娅的颈侧，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这些魔物，好像比以前更狡猾了。”莉娅压下心中的波澜，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眉头微蹙，“而且，它们似乎……在有意试探我们的配合？”
星璃紫眸微闪，抱紧了怀里的兔子玩偶，语气轻松：“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今天的‘垃圾’比较特别。”
她重新挽住莉娅的胳膊，将身体的些许重量靠过去。
“姐姐，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想吃姐姐做的布丁~”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和依赖感，再看看妹妹那张纯真无邪的脸，莉娅心中一片混乱。
白日的战斗清晰地表明，星璃不仅拥有强大的魔力，而且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她的“狩猎”，显然不仅仅是指昨夜那种暧昧的靠近。
阳光下的“散步”，比深夜的战斗更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她这个看似乖巧的妹妹，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而那句“帮你”，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莉娅看着靠在自己身上、仿佛瞬间又变回那个需要呵护的妹妹的星璃，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自己发誓要保护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