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和头发引发的短暂风波似乎平息了。
杨老师不再追问，领着两人走进了一栋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居民楼。
楼道的墙壁有些斑驳，空气中弥漫着老旧建筑特有的淡淡潮气。
“在12楼，顶层了。”
杨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踏上了水泥台阶。
楼道里没有电梯，这对于背着包、又经历了精神上大起大落的两人来说，不算是个好消息。
“没电梯啊……”刘晨曦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认命地跟上。
杭小淇则默默跟在最后，爬楼对她现在这具体力欠佳的身体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她微微喘息着，粉色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爬楼的过程有些沉默，只有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
杨老师似乎习惯了这种爬楼，气息依旧平稳。她偶尔会指一下楼道里的消防设施或者提醒一句“小心台阶”，显得细心而负责。
终于到达12楼，杨老师拿出钥匙，打开了靠右边的一扇深绿色防盗门。
“就是这里了，你们进来看看。”
房子果然如杨老师所说，不大，是标准的老式两室一厅布局。
客厅很小，只放得下一张旧茶几和一对沙发，墙壁是简单的白色涂料，有些地方已经微微泛黄。
两个卧室面积相当，都只摆放着最基本的木板床和衣柜，地面是老式的瓷砖，打扫得还算干净。
厨房和卫生间更是狭小，但灶具、热水器等基本设施倒是齐全。
整体而言，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对于急需一个落脚点的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刘晨曦最关心的是位置，他快步走到客厅的窗户边，推开有些滞涩的窗页，向下望去——
下面正是春城一中西校区的操场！红色的塑胶跑道，绿色的足球场，以及一些运动器械都清晰可见。
虽然从这里到学校大门还需要走一小段路，但这个视野无疑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和……某种意义上的安全感（或者危机感？）。
“啧，这位置绝了！”刘晨曦忍不住赞叹，回头朝杭小淇使了个眼色。
杭小淇也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熟悉的操场景象，心情复杂。
那里曾经是她（他）挥洒汗水、和同学嬉戏的地方，现在却仿佛成了一个需要小心规避的场所。
杨老师看着他们的反应，笑了笑：“怎么样？还满意吗？虽然旧了点，但该有的都有，也安静，适合学习。”
“满意！非常满意！杨老师，真是太谢谢您了！”刘晨曦忙不迭地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那……杨老师，这租金和合同……您看怎么弄？”
谈到正事，杨老师的神情也正式了些。
她推了推红框眼镜，目光在刘晨曦和杭小淇身上扫过，语气平和但带着提醒的意味：
“租金就按我之前说的，很便宜。
但是合同的事情，我得跟你们说清楚。”
她顿了顿，看着两个明显未成年的孩子，“你们才16岁吧？这个年纪租房，按照规定，是需要法定代理人，也就是你们父母同意并且签字的。
或者……”
她看向刘晨曦，目光里带着探询：“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有独立的经济来源，比如有稳定的打工收入证明，那或许可以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自己签合同。
不然，这合同的效力是有问题的，到时候可能会有麻烦。”
杨老师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燃起希望的两人头上。
父母同意？ 这对杭小淇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独立经济来源？ 刘晨曦虽然家境不错，零花钱不少，但哪来的正式收入证明？
看着两人瞬间僵住的脸色，杨老师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可能有些情况不方便跟家里说。
但是规定就是规定，老师也不能明知故犯。”
她沉吟了片刻，看着两个孩子（尤其是杭小淇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渴望又无助的眼神，心中一动。
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也曾有过想要独立空间的想法，加上对“好学”学生的天然好感，以及……眼前这个粉发女孩身上那种莫名的、让她觉得需要保护的气质。
“这样吧，”杨老师做出了一个略显冒险的决定，“合同，我们可以先按正规的拟一份。
但是同意书这一块……”她压低了声音，“我可以暂时不严格追究，你们后面再想办法补上或者……跟家里沟通好。
但是你们必须向我保证，第一，真的是为了学习，不能惹是生非；第二，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你，”她看向杭小淇，“女孩子一个人……呃，和同学合租，更要加倍小心。
第三，房租要按时交。”
这已经是杨老师能在规则范围内做出的最大让步和信任了。
柳暗花明！刘晨曦和杭小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保证！我们绝对保证！”刘晨曦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忙表态，“杨老师您放心！我们绝对是正经来学习的！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房租也一定按时交！”
杭小淇也用力点头，淡蓝色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她看着杨老师，真诚地说：“谢谢您，杨老师……真的，太感谢您了……”
“行了，别谢了。”
杨老师摆摆手，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钥匙我先给你们一把，合同我回去准备好，明天放学后你们来找我签一下，顺便把第一个月的房租交了。”
她将一把略显老旧的钥匙递给了刘晨曦，又叮嘱了几句关于水电煤气和邻里相处的事项。
拿着这把沉甸甸的钥匙，看着这间虽然简陋却属于他们（暂时）的“安全屋”，刘晨曦和杭小淇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了地。
一个巨大危机暂时解除，但随之而来的，是新的挑战——如何在这方小天地里隐藏秘密、应对即将到来的校园生活，以及……如何处理那看似被网开一面，实则依然存在的法律隐患。
从12楼的窗户望出去，学校的操场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宁静。
但对于窗内的两人来说，平静只是表象，暗流依旧在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