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内，气氛沉重得几乎凝固。
刘晨曦和江寒相对无言，桌上散落着写满各种猜测和失败方案的草稿纸。
徐欣还没有回来，更添了几分不安。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死寂。
是杭小淇放在床头充电的那个旧手机在响。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杨老师。
刘晨曦和江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张。
杨老师怎么会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江寒快步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喂？杭小淇同学吗？”杨老师那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严肃。
“杨老师，您好。”
江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是江寒，小淇的朋友。她……她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杨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审视的意味：“江寒？主校的那个江寒？你怎么会和杭小淇在一起？他下午在体育课昏迷，还有那些关于他……外貌变化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流言传播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连班主任都惊动了。
江寒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绝对不能说出真相，那会引来更大的麻烦，甚至可能危及杭小淇。
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能暂时稳住杨老师的解释。
“杨老师，您别担心。”江寒组织着语言，“小淇下午确实是有点低血糖，加上可能有点中暑，在操场上晕倒了。
我们已经带他去过医务室，休息之后好多了。”
“那外貌变化呢？”杨老师追问，语气犀利，“很多同学都说看到他变成了……粉色长发的女生？这可不是低血糖能解释的。”
刘晨曦在旁边急得直攥拳头，却又不敢出声。
江寒深吸一口气，继续编造：“那个……其实是误会。
小淇他……他有个远房表妹来看他，长得和他特别像，也是粉色头发。
下午他晕倒后，他表妹正好过来找他，可能有些同学看错了，就以讹传讹了。”
这个借口漏洞百出，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表妹？”杨老师的语气充满了怀疑，“我怎么从来没听杭小淇提起过？而且，什么样的表妹能像到让人认错性别？”
“是……是比较远的亲戚，平时不怎么来往。”
江寒硬着头皮解释，“长得确实非常像，而且现在年轻人喜欢染各种发色……所以……”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杨老师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严厉，但也正因为严厉，对学生异常情况的嗅觉格外敏锐。
“……江寒，”良久，杨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我不知道你们在隐瞒什么，也不知道杭小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作为他的班主任，我有责任确保他的安全和健康。
你让他亲自给我回个电话，或者，明天早上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我要亲眼确认他没事。”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和坚持。
“如果明天早上我见不到他，或者他的状态有任何不对劲，我会立刻联系他的家长，并报告学校进行深入调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寒的心沉了下去。
杨老师这是下了最后通牒。他们最多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我……我知道了，杨老师。我会转告他的。”
江寒艰涩地回答道。
“嗯。”
杨老师顿了顿，语气稍稍缓和，“告诉杭小淇，不管遇到什么事，老师都在这里。
别做什么傻事。”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出租屋内的两人脸色都难看至极。
“怎么办？”刘晨曦看向江寒，“明天早上……我们到哪里去变一个‘正 常’的杭小淇给杨老师看？”
江寒缓缓放下手机，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杨老师的介入，让原本就复杂无比的局势，变得更加危机四伏。
时间，越来越少了。
电话挂断后，出租屋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杨老师那句“明天早上我要亲眼确认他没事”如同最后通牒，悬在两人头顶。
“变一个……‘正常’的杭小淇？”刘晨曦烦躁地抓着头，“我们现在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而且她那个样子……” 他想起杭小淇那双空洞又决绝的眼睛，还有那个射向他的火球，心里一阵刺痛。
“不，不一定需要‘她’本人。”
江寒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看向刘晨曦，“你刚才注意到杨老师话里的一个细节了吗？她说‘很多同学都说看到他变成了粉色长发的女生’。”
“所以呢？”
“所以，杨老师并没有亲眼见到！她听到的只是‘流言’！”江寒语速加快，“她要求的是‘亲眼确认杭小淇没事’，重点是‘杭小淇’，是那个她认知里的、黑发男生的‘杭小淇’！”
刘晨曦似乎有点明白了，但还是茫然：“可小淇现在已经……”
“我们不需要真的小淇。”
江寒打断他，目光投向门口，“我们需要一个‘演员’，一个能在明天早上，在杨老师面前，扮演‘正常男生杭小淇’的人！”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徐欣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她显然也听 到了外面的流言蜚语，脸色苍白，眼神躲闪。
“徐欣！”江寒立刻叫住她，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她看穿，“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我害怕，在外面走了走……”徐欣小声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了。”
江寒走到她面前，语气急促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徐欣，你想帮小淇吗？或者说，你想自救吗？如果杨老师深究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暴露，包括你身体里那个东西！”
徐欣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她知道江寒说的是事实。
“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办法，过了杨老师这一关。”
江寒紧紧盯着她，“小淇男生和女生状态下，身材骨架差不多，这是关键。
我们需要你——明天早上，假扮成‘男生杭小淇’，去应付杨老师！”
“什么？！”徐欣和刘晨曦同时惊呼。
“我……我不行的！”徐欣连连摆手，脸吓得煞白，“我怎么能扮成男生？而且那是杨老师啊！她一眼就能看穿！”
“身材相似是关键！”江寒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冷静，“穿上小淇留在衣柜里的男款校服，把头发全部塞进棒球帽里，压低帽檐。声音尽量放低、放简短。
杨老师主要是确认‘杭小淇’这个人是否存在、是否‘正常’，她不会上手检查！我们只需要蒙混过关几分钟！”
刘晨曦也反应过来，虽然觉得这计划疯狂，但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对啊！徐欣，你和小淇身高差不多，瘦瘦小小的，穿上宽松的男生校服，戴上帽子，黑灯瞎火……呃，不对，是大白天，但低着头，说不定真能糊弄过去！”
“可是……可是……”徐欣还是害怕得发抖。
“没有可是了！”江寒语气斩钉截铁，“这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稳住局面的办法！除非你想明天看着杨老师联系家长、报告学校，然后引来更多我们无法控制的关注，甚至可能把……杭小依也再次引过来！”
提到杭小依，徐欣猛地打了个寒颤，眼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她想起了那个粉发紫眸的少女带来的绝对压迫感。
“……我……我试试……”她最终屈服了，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哭腔。
这一夜，无人安眠。
江寒和刘晨曦翻箱倒柜，找出杭小淇留下的男装，反复让徐欣试穿，调整细节，教她如何模仿杭小淇平时低头含胸的走路姿势和简短的回答方式。
徐欣则像一个人形玩偶，被动地接受着一切，内心充满了恐惧和被迫卷入漩涡的绝望。
第二天早上，课间操时间。
穿着一身明显不太合身、略显宽大的男生校服，戴着压低帽檐的棒球帽，整个人缩着肩膀的“杭小淇”，在江寒和刘晨曦一左一右看似随意、实则紧张的“护送”下，走向教师办公室。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徐欣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汗水浸湿了内里的衣服。
她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江寒的叮嘱：‘嗯’，‘啊’，‘好’，‘知道了’……别多说！
走到办公室门口，江寒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杨老师的声音。
江寒推开门，侧身让“杭小淇”进去，自己和刘晨曦则停在门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杨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如探照灯般落在走进来的“杭小淇”身上。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欣感觉那道目光几乎要穿透棒球帽，看穿她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