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欣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时间在恐惧中变得粘稠而模糊。窗外血色的天空是唯一的光源,将房间染上一层永不褪去的暗红。嘶吼声、撞击声、偶尔响起的凄厉惨叫,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折磨着她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她蜷缩在床角,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那个疯狂的世界。但冰冷的恐惧依旧无孔不入,顺着脊椎一点点爬升,让她止不住地颤抖。
体内那只紫色的幻影蝶,依旧沉寂着。无论她如何在内心呼喊、祈求,甚至咒骂,它都毫无反应,就像一个彻底死去的寄生体。这让她感到加倍的绝望——不仅外部世界崩溃了,连她身体里这唯一的“异常”,也在这关键时刻抛弃了她。
“没用……都是没用的……”她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麻木。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而疯狂的撞门声,猛地在她家防盗门上炸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仿佛有数不清的怪物在用身体同时冲击!
“嗬嗬——!”
“开门!新鲜的血肉!”
模糊不清的嘶吼夹杂着令人牙酸的抓挠声,如同地狱的协奏曲,近在咫尺!
徐欣吓得浑身一僵,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惊恐地望向卧室门,仿佛那单薄的木门随时都会被外面的东西撕碎。
它们……它们找到这里了!它们要进来了!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浇头,让她连颤抖的力气都失去了。她认命般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破门而入并没有立刻发生。
撞门声依旧持续,但门外似乎隐隐传来了别的声音——一种……更加尖锐、更加急促,仿佛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以及,一个异常清晰、带着愤怒和焦急的女声,穿透了嘈杂的嘶吼:“徐欣!徐欣你在里面吗?!回答我!”
这个声音……
徐欣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向门口。
是……姐姐?徐芮?
她怎么会来这里?!外面那么危险!
“姐……姐姐?”徐欣用尽力气,发出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回应。
“躲在里面别动!离门远点!”徐芮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以及……某种沉重的喘息声。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更加激烈的动静!
不再是单纯的撞击,而是混杂了钝器击打的闷响、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刺耳声音,以及“感染者”更加狂躁和痛苦的嘶吼!
徐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再也忍不住,连滚带爬地来到门边,颤抖着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
狭窄的楼道里,一片狼藉。至少七八个双目赤红、姿态扭曲的“感染者”正疯狂地围攻着一个身影——那是她的姐姐,徐芮!
徐芮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深色运动装,原本柔顺的长发此刻有些凌乱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她手上没有像样的武器,只戴着一副不知从哪找来的、沾满污血的劳保手套,右手紧紧攥着一根……断裂的金属拖把杆?杆子的一端已经被砸得有些弯曲,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粘稠物。
她显然没有经过任何格斗训练,动作毫无章法,纯粹是依靠一股狠劲和求生的本能。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凶狠、明亮,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没有丝毫徐欣那样的怯懦。
“滚开!”徐芮发出一声低吼,侧身躲开一个“感染者”的扑咬,同时手中的金属杆狠狠横扫,砸在另一个“感染者”的腿弯处,将其打得跪倒在地。但她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后背空门大开!
“小心!”徐欣在门内失声尖叫。
另一个“感染者”趁机从侧面扑上,张开腥臭的嘴就朝徐芮的脖颈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徐芮仿佛背后长眼,猛地一个矮身,同时左肘如同铁锤般向后狠狠撞去!
“嘭!”肘击精准地命中那“感染者”的下颚,将其打得脑袋后仰,牙齿都崩飞了几颗!
但她也被这股反作用力撞得向前踉跄几步,险些被正面另一个“感染者”抱住。她毫不犹豫,抬起穿着运动鞋的脚,狠狠踹在对方小腹上,借力向后一跃,暂时脱离了包围圈,背靠在了徐欣家的防盗门上,剧烈地喘息着。
她的运动服已经被撕破了好几处,手臂和小腿都有明显的抓痕,渗着血珠。额头上汗水混合着不知是谁的血迹,顺着脸颊滑落。她紧握着那根变形的金属杆,眼神扫视着重新围拢上来的“感染者”,没有丝毫退缩。
“姐……姐姐……”徐欣隔着门,看着姐姐狼狈却坚毅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徐芮。在她的印象里,姐姐虽然不像她这么胆小,但也只是个成绩优秀、性格有点强势的普通高中生,是江寒的同学。她怎么会……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找她?
“别出来!”徐芮头也不回地低喝道,声音因喘息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我没事!你躲好!”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面对着重新扑上来的怪物,眼神决绝。
徐欣看着姐姐独自奋战、伤痕累累的背影,看着门外那些疯狂嘶吼、源源不断的怪物,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内积聚、翻滚。
恐惧依旧存在,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不能让姐姐一个人面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如同破土的幼苗,疯狂滋生,瞬间压倒了盘踞在她心中多年的懦弱!
她猛地转身,不再看猫眼,发疯似的在客厅里寻找。扫把?太轻!椅子?太大!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厨房门口。
她冲进厨房,一把抓起了那把沉甸甸的、妈妈用来砍骨头的厚背菜刀!
冰冷的刀柄握在手中,传来沉甸甸的触感。她看着锋利的刀刃,呼吸急促,身体依旧在害怕地发抖,但眼神却逐渐变得不同。
她不能再躲下去了。
体内,那一直沉寂的紫色幻影蝶,似乎被宿主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意志波动所触动,其虚幻的翅膀,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徐欣没有察觉。她双手紧握菜刀,走到门后,用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对着门外喊道:
“姐姐……我……我来帮你!”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拧动了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