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废弃的货运站。
与市中心那令人窒息的血色苍穹和疯狂嘶吼相比,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虽然天空依旧被染着一层不祥的暗红,但空气明显清新了许多,那股粘稠的压迫感和血腥味也淡薄了不少。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零星爆炸声,提醒着他们灾难并未远去。
吴涵将最后一块锈蚀的铁板费力地挪开,露出了一个足够容纳两人藏身的、堆满废弃轮胎的角落。他小心地搀扶着气喘吁吁的老奶奶坐下,自己则立刻转身,警惕地观察着来时的方向。
确定暂时没有“感染者”追来,他才稍微松了口气。他那头黑色的自来卷短发沾满了灰尘和汗水,秀气的脸上带着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旧保持着高度的专注和冷静。
老奶奶紧紧抱着从家里带出来的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些食物和水,她看着吴涵,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后怕:“孩子……那个粉头发的姑娘……她……”
吴涵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有些低沉:“根据她坠落的高度、受伤程度以及下方‘感染者’密度进行分析……生存概率微乎其微。”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理科生的客观,但微微收紧的指关节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抛弃同伴这种行为,显然与他逻辑中“最优解”的冰冷结论产生了冲突。
老奶奶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泪花,喃喃道:“那孩子……是为了救我们啊……”
吴涵沉默着,没有接话。他走到一旁相对干净的空地上,蹲下身,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块,开始在地面上飞快地划写起来。
他不是在发泄,而是在计算。
复杂的公式、变量符号、概率曲线迅速铺满了地面。他在计算“感染者”的行为模式与能量印记的关系,在计算血色领域的覆盖范围与能量衰减梯度,在计算杭小淇如果幸存可能采取的移动路径及其概率,甚至……在计算那个被杭小淇夺回的、尚未打开的木盒中,存在“有用物品”的可能性,并试图建立其与当前异常能量环境的关联模型。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试图用他唯一熟悉和信赖的方式——逻辑与数学,去理解、去分析这完全超出常理的一切,并从中找到一线生机,或者说,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奶奶安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扰。她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风浪,看得出这个看似古怪的男孩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消化着巨大的冲击,并寻找着出路。
过了许久,吴涵划写的手指突然停住了。他盯着地面上一个他自己推导出的、关于能量印记与控制者精神链接强度的公式,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
“不对……”他低声自语,“如果控制者需要维持如此大范围的领域和数量庞大的‘感染者’,其精神负荷应该是巨大的。尤其是在遭受重创的情况下……”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城市中心的方向,那里血色最为浓郁。
“那么……理论上,存在一个‘临界点’。当控制者状态低于某个阈值,或者受到足够强烈的干扰时,她对个体‘感染者’的控制力会急剧下降,甚至……领域可能出现短暂的不稳定或漏洞!”
这个发现让他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这不仅仅是一个理论推演,更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他立刻低下头,开始疯狂地重新计算,试图找出这个“临界点”可能出现的条件,以及如何利用它。
希望,似乎并非完全渺茫。至少,在吴涵那充满公式和逻辑的世界里,一丝微光,正悄然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