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响叶琳老师家的门时，杭小淇心里像是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
门还没开，她习惯性地抬手整理头发。手指掠过耳边的粉色发丝——这颜色，这长度，每次触碰都还带着点不真实感。更要命的是视线往下一滑，即使裹着厚厚的冬装，胸前那不容忽视的、属于女孩子的弧度依然倔强地宣告着存在感。
（又……又大了点吗？）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这个念头，脸颊瞬间发烫。明明每天都穿着束胸，可好像还是挡不住这身体自顾自的变化。这两个多月，镜子里的脸越来越柔和，线条越来越像……她甩甩头，不敢再想。深吸一口冷空气，试图压下那股混合着羞耻、别扭和一丝莫名慌乱的燥热。
「啧，又在为这皮囊的形态烦恼。」塔莎冷冰冰的声音准时响起，「能量通路顺畅，灵力亲和度优良，这容器比你原来那具实用得多。专注正事。」
（你闭嘴！站着说话不腰疼！）杭小淇心里怼回去，又烦躁地扯了扯外套前襟。
“咔哒。”
门开了条缝，一颗毛茸茸的粉色小脑袋探了出来，琥珀色的大眼睛圆溜溜的，努力想摆出严肃表情，但微鼓的脸颊和略显凌乱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更像只刚睡醒、努力装凶的猫咪。
“来了？”叶琳老师的声音软软糯糯，和她试图营造的“威严导师”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死了！”她踮着脚把门拉开，宽大的家居服袖子滑到手肘，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
杭小淇点点头，侧身挤进门，立刻被屋里的暖意和混杂着旧书、咖啡与奇怪草药味的气息包裹。
客厅还是老样子，乱得很有“叶琳风格”。书堆得到处都是，茶几上摊着写满鬼画符般笔记的纸张，角落里的仪器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
江寒坐在单人沙发上，面前摊着本厚笔记，眉头微锁。他冲杭小淇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眉宇间有掩不住的疲惫。
长沙发上，徐欣像只受惊的兔子蜷缩着，双手捧着杯子，眼神躲闪。她旁边的徐芮坐姿笔挺，马尾利落，眼神锐利地扫过来，带着审视。杭小淇心里那点对徐芮的老疙瘩又冒了出来——小时候被这“女霸王”带头堵在墙角的事儿可还没忘呢。她移开视线。
（江寒，刘晨曦，徐欣，徐芮……）她心里默念，（小时候一块儿玩的，现在居然因为这种事又凑一堆了。）世事真奇妙。
等等，好像少个人？
“卧槽！这哥们儿脑洞可以啊！”一个熟悉的、带着点抽象亢奋的声音冷不丁从脚边传来。
杭小淇吓一跳，低头，这才发现门边阴影里蹲着个人。
吴涵。
这位爷依旧顶着一头仿佛被轰炸过的黑色自来卷，整个人缩在墙角，膝盖上架着那台饱经风霜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光映着他秀气但写满“我在思考宇宙真理”的脸。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手指在触摸板上飞快点划，嘴里念念有词：
“看这个，‘灵力动力学民科’……嘿，说灵力是某种特殊粒子流，还扯上意识影响……虽然瞎扯淡居多，但这切入点有点意思啊……”
他咂咂嘴，又点开一个页面。
“‘血族小姐姐后援会’……这都什么名儿……不过里面有人把那天晚上的血色天空颜色变化和压迫感按时间点记录下来了，数据还挺细……虽然完全没考虑生物场干扰……”
杭小淇无语。吴涵这家伙，总能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刷存在感。
（物理痴。没跑了。）她给吴涵贴上标签。想想如果那个满嘴跑火车的苏某某也在，这俩人凑一块儿……杭小淇赶紧打住想象，太美不敢看。
“咳。”江寒合上笔记，轻咳一声，“小淇到了，咱们开始吧。”
叶琳老师立刻蹦到客厅中间，小手叉腰，努力挺直她那小小的身板，试图增加海拔和气势：“嗯哼！人都齐了！吴涵同学！别蹲那儿了，过来坐下开会！”
吴涵茫然地抬起头，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他根本不戴），看看众人，又看看电脑，仿佛刚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哦，好。”他应得干脆，合上电脑，弹簧似地蹦起来，一点不像腿麻的样子，然后非常自然地抱着电脑走到长沙发，一屁股坐在徐芮旁边空位，接着就要低头开电脑。
徐芮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身体微不可查地往徐欣那边挪了半寸，但吴涵完全没感觉，注意力已经回到屏幕上。
杭小淇在江寒旁边坐下，目光扫过这一屋子“奇人异士”：冷静靠谱的江寒，体型迷你知识量巨大的叶琳老师，抽象宅男吴涵，胆小但体内有幻蝶的徐欣，强势能打的徐芮，还有体内住着个毒舌魔女的自己。
这队伍……真是画风清奇。
“现在外面情况越来越复杂，”江寒开门见山，“灵石、灵力这些事快捂不住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咱们不能一直被动挨打，得想办法提升实力。”
叶琳用力点头，小脸严肃：“没错！我查到好多乱七八糟的组织都在研究灵石！我们必须快速变强！”她握着小拳头，眼睛发亮，但配上那身过大的家居服和乱翘的头发，更像是在发表“我要成为神奇宝贝大师”的宣言。
“变强需要资源，”江寒看向吴涵，“你之前提的那个网络黑市……”
吴涵头也不抬，直接把电脑屏幕转向大家，上面是个花里胡哨、充满闪烁广告的网页：“就这个。鱼龙混杂，假货满天飞，九成以上是骗傻子的。但东西便宜，几十块都有。”
徐芮抱着胳膊，冷冷插话：“就算能捡漏，钱呢？我们几个学生哪来那么多钱？”
一针见血。气氛顿时有点僵。
吴涵却好像没感觉到，自顾自说：“还有个问题，就算买到真灵石，怎么用？需要灵力驱动吧？咱们这儿，除了杭小淇开了窍，还有谁？”
他目光扫过众人。江寒脸色微沉，摇了摇头——他上次尝试开窍被血色领域干扰，差点出事，现在空窍受损，调动灵力都困难。叶琳老师小脸一红，她纯理论派，自己没法修炼。徐欣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不知道……有时候感觉身体里有点怪怪的，但不听我使唤……”徐芮更干脆：“我不会。”
杭小淇默然。确实，她是唯一能稳定凝练灵力的人。
吴涵又点开一个页面，上面是一堆标价极低的“石头”图片：“所以我在想，咱们是不是可以双管齐下？一方面，赌运气买点这种超便宜的‘垃圾石’，指望里面万一有真货。杭小淇你能感应灵力，可以当人形检测仪。”
他顿了顿，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徐欣：“另一方面，开窍不一定非得打坐冥想。徐欣同学，你体内的‘幻蝶’正在苏醒，它和你共生。这个过程，会不会自然而然帮你打通点什么？比如……让你能运用它带来的力量？”
这话让所有人都一愣。叶琳最先反应过来，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对啊！共生体！能量交互！可能绕开传统开窍！吴涵同学你太聪明了！”她看着徐欣，眼睛亮得吓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实验素材。
徐欣被看得往后缩了缩。
徐芮看向妹妹的目光也复杂起来。
杭小淇听着，心里也翻腾。她自己开窍纯属意外加倒霉，过程痛苦危险。如果幻蝶真的能成为相对温和的“引导”……
「低等幻梦生物，力量与梦境情绪纠缠。若宿主意志不坚，反被其本能吞噬，沦为活梦魇也不无可能。」 塔莎冷冷提醒。
风险与机遇并存。
窗外，冬夜寂静。但屋内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份平静脆弱不堪。黑市的暗流，普通人对超凡的渴望，官方模糊的态度，还有刘晨曦依然被关押的现状……所有的一切，都在将这群被迫成长的少年少女，推向更深、更汹涌的漩涡。
而他们这只成分复杂、画风清奇的小队，才刚刚开始摸索自己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