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芮那句关于资金的冷峻提问，如同投入平静讨论中的一块冰，让刚刚因杭小淇的感知能力而升起的一丝希望温度骤降。
客厅里短暂地安静下来，只有吴涵笔记本电脑散热风扇发出的轻微嗡鸣，以及叶琳老师因为激动而尚未完全平复的细微喘息声。
江寒揉了揉眉心，坦诚道：“徐芮说得对。就算小淇能分辨真假，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财力去购买那些标价高昂的、可能是真品的灵石。我父母是普通工薪阶层，叶老师……”他看了一眼正咬着嘴唇、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在努力计算自己小金库的叶琳，“叶老师的研究经费……恐怕也支撑不起这种高风险的投资。”
叶琳闻言，肩膀垮了下来，沮丧地嘀咕：“我的存款……买几本绝版古籍和实验材料就差不多了……上次那个空间跳跃装置还搭进去一块好不容易找到的劣质空间属性边角料……”
杭小淇沉默着。她的家庭情况更不必说，姐姐杭小依或许有门路和资源，但指望姐姐支援他们这个“小团体”？简直天方夜谭。何况，她现在和姐姐的关系虽然缓和，但远未到可以共享资源的地步。
资金，成了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坚实壁垒。
然而，难题还不止于此。
吴涵的眼睛依旧盯着屏幕，手指滑动着，突然又开口，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抛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就算我们运气好，捡漏弄到了真正的、价格合适的灵石……怎么用？”
他抬起头，黑色的自来卷短发随着动作晃了晃，秀气的脸上是纯粹的困惑：“灵石催动需要灵力吧？可我们之中，有几个‘开窍’了呢？”
他掰着手指头数：“杭小淇开了，她是特殊情况。江寒……”他看向江寒，想起了之前叶琳偷偷告诉他的事情，“江寒你上次在叶老师这里尝试，被那个血色领域干扰，空窍……好像受损了？现在能调动灵力吗？”
江寒的脸色微微沉了一下，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那次之后，我对灵力的感应变得极其微弱且不稳定，强行引导就会感到经脉刺痛。叶老师说我的‘空窍’基础在形成时受了冲击，留下了隐患，需要长时间温养，或者找到特定的修复方法才能再次尝试开辟或使用。目前……我无法使用任何需要主动灌注灵力的灵石。”
吴涵点点头，继续数：“叶老师……理论知识丰富，但本身似乎没有开窍，也无法修炼。”叶琳的小脸更红了，这次是羞赧，她确实是个标准的“理论派巨人，实战派矮子”。
“徐欣同学，”吴涵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徐欣，“你体内的‘紫色幻影蝶’正在苏醒，它可能自带力量体系，但你是否能主动运用，或者它是否需要‘开窍’作为前提，还不清楚。”
徐欣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轻轻一颤，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神慌乱，小声说：“我……我不知道……有时候能感觉到……很模糊的东西……但不听我使唤……”
“徐芮学姐，你呢？”吴涵最后看向徐芮。
徐芮抱着手臂，冷哼一声：“我？打架还行，但这种玄乎的‘开窍’、‘灵力’，一窍不通。上次对付那些发疯的人，全靠拳头和顺手捡的钢管。”她的话语直白而务实，也透露出一丝不甘。在见识过超凡力量的可怕后，她比任何人都更渴望获得对抗的力量，但途径似乎遥不可及。
数了一圈，结果令人沮丧。真正能稳定运用灵力的，竟然只有杭小淇一人。这严重限制了团队的整体战斗力和资源利用效率。
“所以，”吴涵总结道，把电脑屏幕转向大家，上面是他快速筛选出的一类商品，“我在黑市上找到了很多标价极低的‘灵石’，最低50元一块，还有9块9包邮的。描述都很简略，甚至有些就写‘路边捡的奇石，感觉不一般’，图片也模糊不清，看上去跟河滩上的鹅卵石没什么区别。”
屏幕上显示着几行商品：
【无名灰石】：河边捡到，冰凉，有花纹。50元。
【疑似灵力石】：捡自老宅后院，夜晚微光（可能是荧光粉？）。80元。
【批发灵石边角料】：来源保密，可能蕴含微弱灵力，赌运气。100元/斤。
“这些东西，价格便宜，但真假完全无法从描述判断，78%可能是假的或者毫无价值的普通石头。”吴涵揉了揉鼻子，“但是，理论上也存在极低概率，是某些未被发现、灵力内敛的低阶灵石，或者像叶老师之前用的‘边角料’那种，灵力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东西。买这些，资金压力小，纯属赌运气。”
他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的徐欣身上，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至于开窍……我们或许可以通过某种‘引导’来实现。不一定非要像传统修炼那样打坐冥想，或者遇到杭小淇那样的极端刺激。”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研究者般的兴奋：“比如……徐欣学姐体内的‘幻蝶’。它是来自里世界的生物，与宿主共生。它的苏醒过程，是否本身就伴随着对宿主身体的某种‘改造’或‘适应’？这种过程，有没有可能被动地帮助宿主‘打通’某个环节，使其能够感知甚至运用某种形式的力量？不一定是我们理解中的‘灵力’，可能是幻蝶独有的‘幻力’或者其他什么。如果找到方法引导或者加速这个过程……”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徐欣，她猛地抬起头，眼镜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惊惶和一丝难以置信。
叶琳老师最先反应过来，小手“啪”地一拍大腿（声音很轻，因为腿短）：“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共生型异界生物！它们与宿主融合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能量交互和身体适应的过程！这很可能绕开了传统‘开窍’对资质的要求！吴涵同学，你这个思路很有价值！”她瞬间忘记了资金难题，又陷入了对新课题的狂热中，小脸放光，恨不得立刻把徐欣拉去她的临时实验室做个全面“检查”。
江寒也若有所思：“有道理。如果幻蝶的融合能带来力量，哪怕只是初步的，也能增强我们的实力。而且，这种力量可能更隐蔽，或者具有特殊效果。”
徐芮看向自己妹妹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有担忧，也有了一丝期待。如果妹妹能因此获得自保甚至保护他人的力量……
杭小淇听着吴涵的分析，心中也泛起波澜。她自己的开窍，完全是阴差阳错。被何东东那家伙强行灌了一整瓶伏特加，酒精中毒加上极度的情绪冲击，昏迷后再醒来，体内便莫名多了一丝微弱的、自行流转的暖流——后来才知道，那便是初步开辟“空窍”，能够自行凝练灵力的标志。那种方式，痛苦、危险且不可复制。
如果幻蝶真的能作为一种相对“温和”的引导媒介……
「有趣的猜想。」 塔莎的声音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低等幻梦界的生物，其力量核心确实与灵魂和感知紧密相连。若这幼生体蝶真的与宿主深度绑定，以宿主的情绪和生命力为食粮，反馈以精神层面的力量……那么，潜移默化地强化宿主的‘神念’或开辟类似‘精神海’的雏形，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风险同样存在，宿主意志若不够坚定，反被蝶的本能侵蚀，沦为只知道编织幻梦的空壳，也并非危言耸听。」
塔莎的警告让杭小淇心中一凛。力量的道路，从来都伴随着风险。
吴涵的提议，似乎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资金不足，就去赌那万分之一概率的廉价“垃圾堆”淘金，依靠杭小淇的感知能力；开窍困难，就尝试利用徐欣体内现成的“异界引擎”，寻找引导和开发的可能。
道路依旧崎岖，危机四伏，但至少，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束手无策。团队的雏形，在一次次的难题与思考中，正缓慢而坚定地凝聚着方向。
而窗外，冬日的城市依旧笼罩在一种表面的平静之下，黑市上的暗流，普通人中对超凡的渴望与恐惧，官方机构的悄然行动……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这短暂的喘息中，积蓄着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