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佑介站在物理实验室的窗前，看着雨滴沿着玻璃滑落。周五下午的校园正逐渐沉寂，只有雨声填满了空间。他注意到每滴雨水的轨迹虽然各不相同，但最终都朝着同一方向流动。
“中村君还在啊。”
化学部的上野美羽站在门口，手中抱着一本厚重的参考书。她的长发如往常一样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马上就走。”中村转身开始整理书包。他不擅长与上野相处，或者说，不擅长与任何不了解其行为模式的人相处。上野过于耀眼，是那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人。
“雨这么大，带伞了吗？”上野问。
中村摇头，同时注意到上野手中的书——《犯罪心理学导论》。一个奇怪的组合，化学部部长阅读犯罪心理学。
“我可以送你到车站。”上野提议道，语气自然得不容拒绝。
他们并肩走在教学楼走廊时，遇到了一年级的铃木一郎。铃木是中村少数能够自然交谈的对象之一，因为他几乎不对中村提出任何期待。
“前辈们要去调查那件事吗？”铃木兴奋地问，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光。
中村困惑地看向上野，发现她微微皱眉。
“什么事情？”中村问。
“你们不知道？旧校舍的幽灵啊！”铃木压低声音，“据说每到下雨天，晚上七点前后，旧校舍二楼的艺术教室会有灯光忽明忽灭。”
中村的第一反应是无聊的校园传说。但上野似乎来了兴趣：“具体是什么情况？”
“就是艺术教室的灯，雨天时会规律地闪烁。有人说是多年前在那里意外身亡的学生在作祟。但我觉得可能是有人在传递某种加密的信息。”铃木解释道。
中村看了眼手表：6点42分。距离七点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旧校舍就在他们去车站的必经之路上。
“去看看吧。”上野突然决定，“反正顺路。”
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三人来到旧校舍前，这栋建于昭和初期的木结构建筑在雨中显得格外阴森。中村注意到二楼中间窗户后确实有微弱的灯光。
6点52分，他们悄悄进入旧校舍。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中村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上野和铃木也跟着照做。
艺术教室位于走廊尽头。门虚掩着，灯光从门缝漏出。中村透过缝隙看去——教室中央的吊灯确实在闪烁，规律是三短一长，间隔约五秒重复一次。
“有人在里面？”上野低声问。
中村摇头。教室看起来是空的。
6点58分，他们决定进入教室。铃木紧张地抓着中村的衣袖，上野则径直走到电灯开关处。她试了试开关，是正常的，但过了一会，灯光又开始继续着那种规律的闪烁。
“不是开关的问题。”上野得出结论。
中村抬头观察天花板上的吊灯。是老式的白炽灯泡，通过一根拉线控制开关。拉绳末端系着一个小重物，正随着某种节奏轻轻摆动。
“是风。”中村突然说。
他指向窗户的方向。艺术教室的一扇窗户半开着，雨水正从那里飘进来。每当有风吹过，系着拉绳的重物就会随风摆动，牵动开关，造成灯光闪烁。而闪烁的规律性则源于风的稳定性——旧校舍位于两栋新建筑之间，形成了风洞效应，使通过窗户的风呈现出某种规律性。
“可是为什么只有下雨天才会发生？”铃木问。
“因为只有下雨天那扇窗户才会被打开。”上野走到窗边，指着窗台上一排小盆栽，“有人在这里养植物，雨天开窗是为了让它们接触到雨水。”
……
回去的路上，雨小了。铃木在岔路口与他们道别，兴奋地计划着周一如何向同学解释这个“幽灵真相”。
“铃木君很有潜力。”上野望着铃木远去的背影说，“有好奇心，而且不像大多数人那样轻易接受超自然的解释。”
中村点头。他们继续朝车站走去。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上野突然停下。
“中村君，能陪我买点东西吗？我请你喝饮料，作为解决谜题的酬谢。”
中村本想拒绝，但上野已经走进店里，他只好默默跟上。
便利店收银台前排着队。一位老太太正在结账，她购买的东西不多：一盒牛奶、一袋面包、一盒鸡蛋和一包猫粮。收银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她扫完商品后，老太太却开始翻找钱包，表情逐渐变得焦虑。
“我的钱包...不见了...”老太太喃喃道。
收银员女孩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时，排在老太太后面的一个西装男士不耐烦地咂嘴。
上野正要上前，中村轻轻拉住她，摇头示意稍等。
“请问，”中村走向前，语气平静，“您是不是把钱包放在猫粮下面了？”
老太太愣住，随即在购物篮里翻找——猫粮袋下面确实压着她的钱包。她连声道谢，付完账后离开了便利店。
“你怎么知道的？”走出便利店后，上野好奇地问。
“观察。”中村打开咖啡罐，“她进店时，我注意到她把钱包放在购物篮里，而不是拿在手上。之后她挑选商品时，先把钱包放在篮底，然后依次放入购买的商品。最后拿的猫粮体积最大，完全遮住了下面的钱包。”
上野微笑：“很厉害的观察力。”
“只是逻辑。”中村啜饮着咖啡。雨已经完全停了，西边的天空露出淡淡的橙光。
“中村君为什么总是回避别人的称赞呢？”上野突然问。
中村停顿了一下。这不是他预期的对话方向。
“正确的推理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解开数学题一样？”上野问，声音里有一丝中村无法解读的情绪。
他们走到了车站入口。天色渐暗，路灯刚刚亮起。
“今天谢谢你。”上野说，“我感觉很开心。”
中村点头，准备道别，但上野又开口了。
“下周一放学后，化学部有个小实验。如果你有兴趣...”上野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铃木君也会来。”
中村考虑了几秒钟。
“我会去的。”
上野微笑，转身走向车站另一侧的出口，中村也走向自己的站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