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古典文学课,中村坐在靠窗的位置。讲台上的老师正在讲解《徒然草》,但中村的注意力被窗外中庭的景象所吸引。
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在修剪草坪。这很寻常。不寻常的是他的行为模式:他推着割草机,并非按照高效直线或蛇形路径作业,而是绕着中庭最大的那棵银杏树,切割出一个个不完整的同心圆。这种低效的作业方式,似乎只是为了避开树荫下的一片区域。
下课铃响了。中村收拾书包时,发现上野站在教室后门,似乎在等人。
“中村君,”看到他出来,上野自然地走上前,“关于旧校舍那个艺术教室,我后来又发现了一点东西。有兴趣再去看看吗?”
中村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踌躇片刻,他点了点头。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艺术教室比那天晚上看起来要普通得多。上野径直走向了窗台的那排盆栽。
“我查过了,园艺部没有成员在这里养植物。而且,”她用手指抹过一片叶子,指尖沾上一层薄灰,“看起来有段时间没人照料了。”
中村环顾教室。画架散乱地摆放着,一些完成的静物素描靠在墙边。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废纸篓里,里面有几张揉皱的画纸。他走过去,捡起一张展开。上面用炭笔潦草地画着一些几何图形,旁边标注着角度和数字,不像艺术生的习作。
“还有这个。”上野指着窗框内侧,那里有用小刀隐蔽地刻出的几道短竖线。总共五组,前四组每组十二道,而最后一组只有五道。像是一种计数标记。
“周五晚上我们离开后,有人进来过。”中村说。
“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们离开时,我顺手把门带上了。当时听到了清晰的锁舌扣入的声音。但现在门是虚掩的。”中村指着门锁,“锁舌是缩回去的状态。有人用钥匙打开过。”
上野检查门锁,点头同意。“艺术教室的钥匙,除了老师,美术部的成员应该也有。”
“更重要的是动机。”中村走到窗边,“上周六到这周三都是晴天,如果这些盆栽的主人种它们的目的是因为个人兴趣而把它们养好,那么每天喷水的次数一般是早晚各一次,但叶子上的灰尘证明这些盆栽已经被搁置几天了,所以要么是那个种植者最近没有空闲,要么是他的目的根本不在养植物本身。”
“养植物不是为了养植物?”上野若有所思,“难道单纯为了制造这幽灵现象?”
中村不语,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不自然的计数标记。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上野示意中村躲到一排高大的储物柜后面。门被推开,进来的人让他们都有些意外——是古典文学课的福岛老师,一个平时看起来有些古板的中年男子。
他警惕地回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走廊,然后迅速走到窗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喷壶,仔细地给那几盆植物喷水。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那个有计数标记的窗框前,用粉笔在最新的一组标记下,添了一道小小的竖线。
然后,他像来时一样,迅速而安静地离开了教室。
确认福岛老师走远后,中村和上野才从藏身处出来。
一个文学老师,为何要偷偷照料旧校舍的植物,并留下标记?
中村和上野沉默看着窗框上新添的标记,阳光将它们的影子若有若无地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