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样庞大丑恶令人窒息的怪物居然眨眼间就被眼前的女孩解决了。
他想问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却见灰发的女孩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就握住了他的手。
夏阳心中一惊,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手的柔软和细腻,就是温度微凉,像是摸着块果冻。
正当夏阳不知所措时,他看到纪熠一脸凝重。
她焦急地说:“愣着干什么呢?赶快跑!”
夏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如此紧张,下一刻他看见了那个巨大怪物的碎块并没有像传言那般化作黑水消失,反而开始颤动并像磁铁一样互相吸引。
夏阳只能接受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那诡异的怪物并未死去,再过一段时间它就能完整地复活。
夏阳内心一阵恐慌,随后他就感受到从手臂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硬生生扯着他向窗台走去。
夏阳心说,眼前这妹子可能根本就不是人吧,更像是一个伪装成人的小怪兽,面对这股巨力,他根本无力反抗。
在夏阳还在借着吐槽来缓解内心的惊讶和震撼之时,却发现纪熠已经带着他来到了阳台边缘。
观察着少女打量地面的举动,夏阳瞬间面如死灰,虽说这里是二楼,但他清楚地记得下面是水泥斜坡,既增加了绝对高度,又提升了地面的硬度。
夏阳估摸着,自己若是跳下去的话,虽然没有东一块西一块那么严重,但摔个断腿断手应该是轻轻松松。
在这种情况,为了不让自己缺胳膊断腿,夏阳斟酌着开口。
“纪熠。”
一声轻呼后,夏阳看到少女疑惑地看向自己,并凑了过来,他能清晰看见少女无瑕的脸蛋。
离女孩那么近,再加上她那么漂亮,夏阳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红晕染上了他的侧脸。
不过在这生死攸关之时,夏阳还是明白此时最应该做什么的。
“我说其实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你这样从高处一跃而下却安然无事。”
“我知道。”
纪熠的回答很平淡,也很令人安心。
夏阳放下心来,他想对方既然赶过来救自己,那肯定有安稳将自己带出的方法。
于是他接着听纪熠的下一句话。
“所以,我准备带着你一起跳。”
夏阳原本安心的面容凝固了。
当他准备询问用哪种方式时,一股巨力就从腰间传来,霎那间夏阳失去平衡,他闭上眼睛,最后却发现自己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睁开眼能看见纪熠线条优美的下颌,身体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口的柔软!
夏阳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少女公主抱着,夏阳的脸更红了。
他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呢,就感觉到少女马上助跑着靠近窗台边缘,然后微曲双腿,纵身一跃。
风声在耳边呼啸,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夏阳的心脏。
悬空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夏阳就感受缓冲感,下一刻就发觉少女已经稳稳地站在地面了。
纪熠放下了他。
惊吓与震撼在夏阳的心中交织,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回到家乡的那一刻就突然从现实世界跌落在某种奇异世界里。
“没事吧?”
夏阳看向少女,发现对方略微冷淡的神情下竟隐约展现着关切与焦急。
“我没事。”
“那我们继续跑。”
纪熠似乎感受到什么般看向阳台,夏阳也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去。
只见那庞大怪物的雪块变得愈发狂暴,它们扭曲在一起,它们缠绕在一起,它们融合在一起,最后一个与之前别无二致的怪物出现在二楼阳台。
夏阳的手掌再次感受到一股温润如玉的触觉,是纪熠又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跟我走,我知道什么地方安全。”
纪熠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夏阳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两人开始狂奔起来,但他总觉着这样被少女像牵小孩一样牵引着有些丢脸,他酝酿了片刻,随后说。
“其实不用握我的手,我跑得动。”
纪熠怔愣片刻,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当那种温润的感觉脱离自己手掌的时候,夏阳内心唐突产生了一种名为怅然若失的感觉,并且在少女那张故作平淡的脸上,似乎也能感受到隐约的失落。
夏阳立即打消了自己的幻想,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般堕落的人,不会有人不带着利益考量来亲近、帮助自己。
夏阳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奔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逃离险境上,而非心中那点莫名的涟漪。
他就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身体强度超乎想象的怪物!
从刚才开始纪熠就始终在离三四步的前方带领着夏阳奔跑,现在夏阳已经开始力不从心,而她却还游刃有余。
夏阳只能尽量不去思考少女的异常,而是观察自己行进的路线。
往事回忆的潮水突然冲破了闸门,他记得这条路线。
没记错的话,这条路应该通向山上的礼堂,每年雪慕节就有非常多的人来礼堂进行祭拜,幼时奶奶每年都会带他来礼堂,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最后跑在前方的纪熠停下了脚步,她面前矗立的正是朱红的围墙,那里面古老却干净的古老建筑正是夏木人最为崇敬的地点,夏木礼堂。
而在礼堂的背后,是一棵难以想象的参天巨树,夏木人称其为扶桑,它的枝叶枝干虬结如龙把整座山头遮蔽,它的顶端却隐隐散发着光辉,看起来无比神圣。
夏阳这才恍惚惊觉,原来夏木中有这样一棵宏大的巨树,可为什么他在外面从没有忆起过它的非凡呢?
直到现在过往的回忆才如同滴水石穿,穿过名为遗忘的石缝,一点点落回脑海。
但是现在最要紧的可不是记忆的回落,而是紧追不舍的危机。
“你进去吧,里面很安全,不用担心。”
纪熠嘱咐道,她微微侧身,让出通往礼堂入口的道路。
夏阳望着熟悉的朱红围墙,心中却产生了一丝犹豫,他问;“你不进去么?”
纪熠摇头,又露出笑容,似乎这由衷关心的话语让她十分受用。
“别想错了,我并不怕它,我只是害怕你受伤,你难道没看到我怎么将它解决的吗?”
夏阳一时语塞,他看见纪熠的笑容自信又神秘,她灰白色的发丝被夜风轻轻拂动,蓝色的眼眸那样明亮。
“放心吧,没有你当累赘,我轻轻松松解决它!”
少女说得爽快,夏阳听着却十分糟心,累赘这两个字一直在他心中放大,但他又不得不接受。
“好吧,你一定要小心。”
最终他只能嘱托一句,然后转身走进礼堂内。
再次回头看,却只能见到少女带着挑衅的神色将怪物引向远方愈来愈远的背影。
……
“是不是觉得姐姐很逞强?”
当轻柔的话语从背后传来,夏阳才惊觉自己背后有人,连忙回头,看到的是一个娇小但端庄的女孩,看着年龄比纪熠还要小。
她身着常服,却有莫名恬静而温柔的气势围绕。
夏阳记得她,虽然过往记忆中的她很稚嫩,但给人的感觉一直没变,她是居住礼堂并负责管理这里清扫、祭拜、祈愿等一切事宜的神女,子桑绘。
可她居然叫纪熠姐姐,可夏阳的回忆中从没出现过名为纪熠的女孩。
还是同样的话,她很漂亮,那双眼眸也格外得璀璨,所以见过的话,不可能记不起来。
“神女……”
夏阳只觉得尴尬,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又在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来陈述自己经历的事情。
却见子桑绘带着温和的笑容,她说:“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不用担心,纪熠姐姐能够解决那个怪物的。”
夏阳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在精神紧绷的时刻听到这样令人安心的消息,让他不由得放松下来。
“我叫子桑绘,你叫我小绘就行了。”
子桑绘接着说。
“这怎么行?您可是神女!”
夏阳下意识反驳,过去的回忆中他的奶奶无数次教导着他说,要对神女恭敬,这样他们信仰的神明自然也能体会到人们对祂的虔诚。
却见子桑绘摇头,道:“神女也是普通人,姐姐也是这样称呼我的,所以没关系。”
“好吧,小绘。”
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夏阳只能干巴巴回应着。
在大城市中,他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以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却发现她的神情并没有不悦,甚至似乎还隐隐带着期待。
“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大哥哥就先去内屋喝茶等候吧,不一会儿姐姐就会回来了。”
子桑绘开口说道。
夏阳虽然担忧着独自在外面战斗的少女,却也明白自己也帮不上忙,所以就接受了子桑绘的好意,在她的带领下,朝屋内走去。
只是在他的脑海中,却还在回忆着那场刺激的逃亡中,回想着她飘舞的灰色发丝,她完美无瑕的侧脸,以及那双瑰丽而澄澈的湛蓝眼眸。
夏阳坚信自己并非见到漂亮女孩就色心大起的痴汉,因为在二十多年过往的人生中,他的心从未如此悸动过。
而在今天,当纪熠从天而降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和心灵似乎立即就选择了缴械投降。
夏阳苦恼地想,怎么办,他好像从与她四目相对、一眼万年那刻开始,就一见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