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琉璃尐 更新时间:2025/10/10 15:11:03 字数:3192

晨光透过窗帘的空隙在我脸上打上了温暖的亮斑。

我起身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捏了捏脖子,另一只手还盖在昨晚未看完的典籍上。

短暂的睡眠并未驱散昨日全部的疲惫。老弗兰克说这精灵魔力纯净,但研究院那帮人的手段我清楚,两个月的时间,足以在她身上做尽各种可怕的实验,我得弄清楚她现在的确切状态,以免处理素材时出现意外,或是影响灵药的品质。

我将书本重新放回书房,简单洗漱后,在诊所开展之前,我带着一丝倦意,来到了炼药室的门口。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极淡的、混合着铁锈、陈旧草药和一丝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笼内的精灵似乎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但在我进来的那一刻,她那唯一完好的眼睛猛地睁开,警惕地锁定了我。

我无视了她的目光,走到工作台前。晨光从高处的气窗射入室内,却仍未驱散其中的阴湿,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最后投在了冰冷的石墙上。

我取出一些器具:研磨钵、小刀、提取瓶,还有几株常用的辅助草药。金属和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跟随着我的动作。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没有回头,一边整理器具一边用平静的语调说着,既是说给她听,也是理清自己的思路,“研究院的人在你身上开了很多洞,想必也测试了 各种魔药对你身体和魔力回路的影响。有些损伤可能是永久性的,比如你的声带和眼睛。”

她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瞬。

“但我需要的是你体内依旧纯净的那部分魔力本源,用它来炼制我的灵药。这对你而言,意味着极致的痛苦,以及最终的死亡。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转过身,看着她:“不过,在你彻底失去价值之前,我或许可以让你少受点罪。比如,处理一下你耳朵和身上的伤口感染,给你一点麻痹神经的药剂,让你在大部分时间里昏睡过去。”

她依旧沉默,那只独眼在晨光下闪烁着复杂的光,不管她在想什么,最终都化为了冰冷的固执。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被镣铐束缚的脚,铁链哗啦作响,仿佛在表达无声的抗议。

我鼻孔轻轻出气。看来老弗兰克说的“倔”丝毫不夸张。

“随你便。”我冷淡地说:“但别指望我会心软。你袭击商队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种下场。我们之间,只是猎手和猎物的关系,只不过现在猎手是我。”

说完,我便不再理会她,开始专心处理手头的药材。将它们切割、研磨成粉。这些是为之后提取她的魔力本源做准备的辅助材料,用于稳定和引导那狂暴的能量。

这些这下工作并没有持续太久,远处书房地钟的声音提醒着我诊所营业的时间。我停下手,打了个长长哈欠,走到了笼前。

她似乎因为疲惫而陷入了浅眠,但在我靠近时又立刻惊醒,身体紧绷起来。

我注意到她耳洞处的血迹似乎干涸了些,但周围的红肿并未消退。那只空洞的眼窝更是显得狰狞。扔进去一小块用镇静草药浸泡过的粗麻布。

“垫在你的耳朵下面,能让你稍微好过点。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我的素材因为低劣的伤口感染而提前发烧死掉。”

她没有动,只是看着我。我懒得再劝,转身离开炼药室锁好了门。

整个上午,我有些心不在焉。配药时,研磨杆与钵盂碰撞的声响,偶尔会让我错觉是那铁链的轻颤,为病人包扎伤口,着鲜红的血液渗出,又会莫名想起那精灵耳洞处暗沉的血痂。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联想这些画面,或许是昨夜不足的睡眠导致短暂精神虚弱。

午间稍事歇息,我提前歇了业,喝下了特意熬煮的提神药汤,快速吃了几口黑面包和乳酪,忍不住再次打开了炼药室的门。

里面的情形似乎没有变化。精灵依旧蜷缩着,那块浸了药的粗麻布被丢在笼子中央,她并未使用。独眼在我进来的瞬间睁开,警惕而冰又冷。

我皱了下眉,走过去捡起那块布:“不识好歹。”

只听她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嗬嗬声,像是破损的风箱。

我懒得再跟她浪费口舌,开始准备下午的工作。

我需要先测试她当前本源魔力的活性和稳定性。研究院的折磨可能已经让她的魔力变得狂暴或衰败,这会直接影响炼药的成功率。我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纤薄的水晶片和一支细长的银针,针尖闪烁着微弱的附魔光泽。

打开笼门,我走了进去。

她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被镣铐束缚的四肢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蓄势待发的反抗。即便落到这步田地,她依然没有完全屈服。

“别动,”我冷声道,晃了晃手中的银针:“这只是初步检测,不会比研究院那些家伙的手段更疼。但如果你乱动,我不保证不会失手伤到别的地方。”

她死死盯着我,那只独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或许是我的威胁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她的体力确实已濒临极限,她最终没有剧烈的挣扎。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她颈侧散乱粘腻的金发,露出皮肤下方隐约可见的、微微散发着淡光的魔力回路——这个精灵族特有的能量脉络,在研究院的折磨下早变得得黯淡而微弱。

我将一片极薄的水晶片贴在那段回路之上,然后拿起银针,极其谨慎地刺入回路旁边的一处节点。

针尖没入的瞬间,她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与此同时,贴合的水晶片骤然亮起,散发出柔和但层次分明的光芒,其中夹杂着几丝不稳定的、跳动着的暗色流萤。

我紧紧盯着水晶片上的光晕变化,眉头不由得紧皱。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她的本源魔力既然真如老弗兰克所说,底子异常纯净强大,但此刻却被各种混乱、冲突的异种药力所缠绕、污染,像是一池清水中被倒入了各种颜料和毒药,变得极其不稳定。

这种状态直接用来炼药,失败率极高,甚至可能引发危险的能量反噬。

我拔出银针,她的身体随之松弛下来,剧烈地喘息着,独眼因疼痛而蒙上一层水雾,但看向我的目光却比以往更加怨毒。

“看来研究院那帮蠢货给你灌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站起身,退出笼子,锁好门,话语冷得像块冰:“还得先给你‘净化’一下,真是麻烦。”

所谓的“净化”,并非治愈,而是用一种更霸道的调和药剂,强行中和、剥离她体内那些冲突的异种药力,就像用火碱冲刷沾染油污的管道,过程只会比之前的检测更加痛苦,而且对素材本身的损耗极大。

不过我懒得跟她解释这些,我走到工作台前,开始调配那种特殊的药剂。主料是烈阳草粉末和灰烬苔藓,再加入几滴蚀骨兽的胆汁——都是药性猛烈甚至带有毒性的材料。

研磨混合的过程中,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笼子里的精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不安地躁动,铁链碰撞的声音变得急促。

我没有理会,素材的命运并不需要同情。

药剂调配完成,是一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浑浊的暗绿色粘稠液体。我将其装入一个特制的、带有细长针管的琉璃容器中。

再次走进笼子时,她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拼命向后缩去,试图远离我,但镣铐和笼壁限制了她的所有退路。

“安静点!”我低喝道,用膝盖压住她不断挣扎的腿,一只手揪着头发粗暴地固定住她的头部,迫使她露出脖颈的魔力回路。

针尖对准之前检测的节点,缓缓刺入。

“呃啊——!”

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痛苦让她猛地弓起了身体,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却因残破声带而扭曲的惨叫。暗绿色的药液被缓缓推入她的回路。

她身体的颤抖变得剧烈无比,皮肤表面那一段魔力回路仿佛沸腾般鼓起,光芒乱闪,颜色在原本的淡光、暗绿以及她自身魔力挣扎时爆发的金色之间疯狂切换。独眼瞪得极大,血丝迅速弥漫,泪水、汗水甚至是那只有洞的耳朵里渗出的血水混合在一起,淌落下来。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却仿佛无比漫长。

当我拔出针管时,她像一条脱水的鱼般瘫软在草席上,身体间歇性地抽搐着,只剩下微弱而痛苦的喘息,那只独眼也失去了焦距,变得涣散。

我退出笼子,看着她在痛苦余波中无意识地颤抖,心里计算着下一次“净化”需要间隔的时间以及所需的辅助材料。

看来,原定的炼药计划不得不推迟了。

窗外,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橙,但这份温暖丝毫无法透进这间冰冷而弥漫着苦涩气味的炼药室。

我清洗好器具,记录下观察到的数据和后续处理要点。

今晚,她应该会在痛苦的余韵中昏睡过去。至于那块浸了镇静药草的布,我还是将它留在了在笼子一角。

不过,无论是减轻还是施加痛苦,她永远都是一副不可能合作的样子。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的倔种。

我随便在工作台上的笔记本上记上了几笔,锁上了炼药室的门,将渐沉的夜幕和无声的折磨一并关在身后。明天,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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