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者:琉璃尐 更新时间:2025/10/17 4:03:03 字数:1704

第五章

怜悯是炼药者的大忌,尤其是对待昂贵的“素材”。

不过,她的绝食和自毁倾向确实成了一个大问题。我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防止她用某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即使是在如此严密的禁锢下,一个心存死志的精灵也可能找到办法。

第二天一早,我暂停了净化药剂的注射,转而着手解决这个问题。我不能让她死,至少在我的灵药完成之前不能。

我翻出一卷陈旧但坚韧的鞣制皮带和几个小巧的锁扣。再次走进笼子时,她似乎连睁眼看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在我触碰她时,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

我没有说话,动作利落地用皮带将她的手腕和脚踝的镣铐进一步固定在笼子的铁栏上,调整到一个她无法用头撞击铁栏,也无法用任何方式以磨蹭伤害到自己的姿势。这个过程近乎是在捆绑一件物品,确保它不会在加工过程中损坏。

她没有任何反抗,仿佛昨夜那声乞求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心气,只剩下麻木的任人摆布。

固定好后,我再次拿出了那营养补充剂和漏斗。

这一次,她连最细微的挣扎都没有了。眼睛空洞地睁着,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具还有呼吸、还会感到痛苦的躯壳。

我应该感到轻松才对,但这种彻底的放弃,不知为何,比之前激烈的反抗更让人压抑。

完成这令人不适的流程后,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生命体征。脉搏微弱但平稳,魔力本源的波动在净化药剂和营养剂的作用下,似乎趋于一种脆弱的平衡。混乱被强行压制,纯净的本源力量如同被杂质包裹的玉石,隐约可见,但提取它仍需小心翼翼。

“保持这样就好。”我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下午,诊所来了一个急症病人,是附近林场的一个工人,被倒塌的木材压伤了腿。处理伤口、正骨、上夹板,忙碌了整整两个小时。专注于熟悉的工作让我暂时抛开了炼药室里的麻烦。

送走病人后,天色已近黄昏。我疲惫地揉着额角,推开炼药室的门。

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但当我走近时,发现她的独眼仍旧闭着的,失去了往日的警惕,眼角似乎有尚未干透的泪痕,呼吸也比平时更浅促一些。

我心中微微一凛,隔着笼子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指尖一片滚烫。

她发烧了。

肯定是伤口感染引起的。我早该料到耳洞和眼窝的创面一直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在这阴暗潮湿的环境里,恶化是迟早的事。可她之前的表现,我绝不会为她做更多的处理。

“该死!”我低声咒骂。

这次我不得不破例,净化过程已经让她虚弱不堪,再叠加一场高烧,很可能彻底摧毁她的身体,让魔力本源也随之崩溃。

七个铜板的价钱还在其次,我投入的时间和精力,以及即将到手的灵药,绝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

我立刻行动了起来。打来清水,用干净的亚麻布蘸湿,擦拭她的额头和脖颈物理降温。然后重新清理她耳部和眼窝的创口,剜去少许腐肉,敷上效力更强的消炎药膏。接着又调配了一副退烧和增强抵抗力的口服药剂——这次,我捏开她的嘴,几乎是硬灌了进去,尽管大部分都沿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我已是满头大汗。油灯的光芒将我的影子投在墙上,放大成一个忙碌而焦躁的轮廓。

她就那样被铁链挂在那,任由我摆布,只有在药液呛入气管时才会发出几声微弱的咳嗽,身体抽搐几下。高烧让她偶尔会陷入短暂的迷糊,发出一些无法辨认的呓语,破碎而模糊。

夜幕彻底降临。我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笼子外,守了半夜,隔一段时间就为她更换额头的湿布,监测她的体温。

后半夜,她的体温终于开始缓缓下降,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我松了口气,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我准备起身去休息时,她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我转过头。

月光依旧透过气窗,洒下那片冰冷的银斑。

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黯淡,却似乎恢复了一丝神采,正无声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没有了白天的空洞,也没有了之前的仇恨和怨毒,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或许是高烧后的迷茫,或许是一丝极淡的、对于减轻痛苦的困惑。

我们就这样在昏暗的光线中对视了片刻。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再度陷入了昏睡。

我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炼药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遥远的虫鸣。

空气里弥漫着草药、铁锈和一丝病热特有的微咸气息。

我知道,这场高烧暂时过去了。但我也清楚,她的身体正在加速损耗。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天快亮时,我最后为她换了一次药,然后锁上门,离开了炼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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