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舵三,开启折跃防护,进行维度跳跃。方向,垂直角度负20°”舰长站在指挥台前,盯着身前的监视器画面。
“这一次,不会出错。”维度检测器闪烁着绿光,在船员的眼中跳跃。“维度安全性高,可以脱离通道。”
“释放空间锚,右满舵,驶离通道”空间锚,银白色的三角体从船体的前方被弹出,砸到透明的管状通道上,形成一片细碎的小裂纹。
“空间锚已固定,准备驶出”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嗡嗡声,在通道上直线行驶的船体缓慢向右倾斜,船顶擦着管状管道的内壁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你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一段?我也不知道,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君德合上手中快要被翻烂的小说书,身体向后一仰躺到床上。
“商鞅变法,商君,这个把秦国变为战争机器的人,死在了贵族手中。”客厅的电视上播放着纪录片,细碎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君德的耳朵。“始皇帝,这个统一了六国的人,死在了自己的暴政手里。”
“错了,秦朝并不亡于暴政,或者说主要原因不是暴政”
坐在沙发上认真的看纪录片的夏瑾转过头,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悠闲走来的他,眼神中露着‘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狡黠。“哦,那夫君有何高论?秦朝又亡于什么?”
“秦,亡于商君,也就是商鞅变法。”君德坐在夏瑾的身边,伸手去拿果盘里的橘子。“味道不错,我是指橘子”
“什么意思?讲明白,不然以后不给你买了。”夏瑾假装生气的瞪了一眼,抽出纸巾仔细擦干桌上遗留的汁水,回到沙发上端正的坐好,活像一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光芒,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
君德抽出纸巾一张擦擦手,牵过夏瑾白皙的手,轻吻一下她的手背。“商鞅变法的核心,就是军功授爵制。这个制度,最大的作用,就是把秦国变成了一个为战争服务的机器,一台能批量制造优秀将领和士兵的机器。”
“所有的资源、上升通道甚至君主自己,都往武官倾斜。”君德轻笑了一下,温柔的看着她的脸,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那瑾儿觉得,会发生什么?”
夏瑾微微闭上眼睛,感受他大腿和手心的温度,让自己的大脑以最快的速度去追赶他刚刚抛出的这个问题。
过了片刻,她缓缓睁开眼睛。“秦国有了最优秀的将领、最勇猛的士兵、最强大的军队。”
“是的,但与此同时,那些懂得如何治理国家、如何安抚民心和如何发展经济的文官们的生存空间,就被无限的挤压了。”
“因为在一个以战功为首要目标甚至是唯一标准的国家中,一个会写诗、会治国的文官,远远比不上一个会杀人、攻城掠地的武将。”
“所以?”夏瑾的眼眸骤然变得极度专注和认真。
“所以,在整体强武**的情况下,秦始皇在统一后手里能用的并不是一个完善的、能够直接用来治理国家的朝堂。”君德盯着夏瑾的眼睛,缓缓的开口说。
“所以,当秦始皇高高站在那个刚统一的国家之上时,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可以征服所有人的利刃,他身边站着的大多数人,是只会打仗不会治国的武夫。”
“在战国时期,秦国需要的是一辆有油门和刹车,只要猛踩油门就可以碾碎所有敌人的车。但,当这辆车跑到了终点,当它终于统一了天下的时候,这辆车的驾驶员发现,自己最需要的不再是油门和刹车,而是转向系统。”
“这个转向系统,就是完善的文官治理体系。但,商鞅变法多年的推行,把转向系统搞残废了,几乎只剩下了油门和刹车。”
“秦始皇驾驶的,是一辆几乎转不过弯、只能加速减速的直线火箭赛车。”
“秦始皇想转向,想把国家方向从战争模式转成和平模式,但,文官集团势力弱,武官集团尾大不掉,国家直接被绑死在了武官的战车上。”
“秦始皇手中根本没有方向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踩死刹车。有人造反怎么办?有人不服怎么办,杀!把民力耗光,就没人有力气会造反了。”
“所以暴政,可能只是秦始皇的一个选择?”夏瑾直愣愣的看着他,大脑在极速运转,穷尽自己的思想去跟随这个颠覆性的论断。
“是,用暴政去耗光民力、去耗光武官的精力,拖到文官体系成型。但是,他没足够的时间,也做不到。急速行驶的车,在急刹后,会侧翻、会翻滚、会车毁人亡。秦朝在无法扭转商鞅变法的那一刹那,结局就是注定的。这个炸弹,在秦国的根里,在秦朝的根里,在秦国人的根里,甚至在秦始皇的根里。”
夏瑾看着君德,安静了下来,只是温柔的、期待的看着他。过了一会,主动的靠了过去,把自己的头,轻轻放到了他的肩膀上。“那汉武帝的轮台罪己诏能扭转国家方向,不是因为他比秦始皇更厉害,也不是因为他驾驶的技术有多么好。”
“是因为文景之治,不仅给他提供了足够的钱粮,还有足够完善的、成熟的文官治理体系。”
“汉朝的这辆车,在汉武帝作为驾驶员之前,已经有人装上了方向盘和完善的转向系统。所以汉武帝他即便转的费力,那也是转的动。”
“而秦始皇,他手里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有方向盘,只有油门和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