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笔”“照相机”—能锁住声音,钉住光影的器物,其神奇之处堪比水龙教的神迹。
对于这些物品的认知全都来自于母亲的小说。
桃源村里,人们的娱乐生活是匮乏的,千年前的歌千年后还是唱着一样的歌,千年前的诗词千年后任然是描绘着同一种景色。
人们的灵魂似乎被某种规则所禁锢。
教会说:不能逾越
教会说:秩序即是永恒。
教会说:好奇即为堕落。
可是他却说:这样,好无聊。
教会的课堂上他对着旁边的我说着。
他从来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是班上学习最差的家伙。
他从来不向任何同学搭话,却在那天突然对着他说了。
我没有回应,只是思考。
自那以后,我们间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我也理解了为什么他不与其他人搭话。
他的每一个想法,都像是生长在规则缝隙里的异色花朵,注定会被园丁当作杂草无情剔除。
如果一个人一直被周围的人否认的话,那么他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被同化,自己也否认自己;
要么孤独的对抗所有人。
他就像是投入死水潭里的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自从将他带回家做客开始,就连整日沉默寡言的母亲渐渐开口了。
直到某一天母亲从卧室里拿着一本小说递给我们。
那是母亲自己书写的侦探小说。
侦探这个概念也是他们第一次接触,亦晴他就像是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般。
兴奋不已,我从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他,一改从前懒洋洋的样子,全神贯注的读了一遍又一遍小说。
指腹抚过卷边的书脊,轻轻翻开,一股酒味飘散而出,那个家伙果然又喝醉酒了。
苏和看着书上有些变淡的字迹,回想着关于亦晴的一切。
这时门外传来了声音。
“少爷,有个拾荒者找你。”
“让他在门口稍等一会。”
苏和换了身衣服,从柜子里取出钱,用袋子包好,便出门了。
门口站着一个拾荒者,他身上那件教会发的衣服都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衣角上还有编号:143
家族的事业一旦被神迹取代,便会沦为拾荒者,这便是神的旨意。
只是神是慈悲的,愿意施舍拾荒者生存下去的机会。
苏和本想开口将拾荒者带到别处聊,却没想到对方先开口了。
“少爷,我们去别处聊吧。”
“好。”
苏和一路跟着这个143号拾荒者,往南边走。
到了前些天,苏和来调查的枯井旁。
看见那口枯井,苏和心里已经有些想要转头就走了。
这分明是假冒来骗钱的嘛。
一直跟着晴,他也变得聪明不少。
可他倒是想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到这差不多可以说了吧。”
“是差不多了。”
只见树林后走出几个壮汉,身上穿着的还是教士的衣服。
苏和大感不妙。
扭头就想逃,可他的身后早就埋伏好了。
没一会,苏和就被五花大绑起来。
一旁的143号拾荒者姗姗来迟,看了眼被绑起来的苏和,又看向了那几个教士。
谄媚地对着几个教士说“教士大人,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放过我了吧。”
“嗯。”
为首的光头教士点了点头。
刺啦——
一把长刀从143号拾荒者身上捅开一个血洞。
噗通!
143号拾荒者的尸体倒在了草地上,几个教士将他丢进不远处的枯井里。
被压断的树枝残留着他的血液,令人恶心的味道涌进苏和的鼻子里。
酸液从苏和的喉咙一涌而出。
呕——
处理完143号的几个教士围了过来。
“别急,马上就到你了。”
话音刚落,苏和感觉到脑袋上传来一阵疼痛,接着视线便渐渐模糊,直至陷入黑暗。
待到他再次醒来,就已经是在一个地下室一样的地方了。
他的双手被绑在椅子上,双脚捆在一起,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面前的教士,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个按钮。
“醒啦?”
那张肥硕的大脸挤出一个微妙的表情。
“说说你还有没有同伙一起调查这件事啊?”
“不说?那我就要电你咯。”
说着他就按下手上的按钮,随后苏和身下的椅子传来一阵电流。
电流穿过他的肌肉和神经,他的全身都不受控制的痉挛和抽搐,仿佛身体正在被撕裂。
“你说不说?”
苏和无奈的望着教士,他嘴里的破布还塞着呢,他不知如何是好。
“好吧,既然不说那我就继续咯。”
教士笑着继续按下了按钮,随着苏和被电击的模样他的脸上的五官越来越扭曲。
看上去十分享受。
苏和想他或许今天就要被这个教士折磨死在这了。
不甘心—
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了上来。
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个愚蠢的人,不过瞥见一抹阳光,就觉得自己也能追逐太阳了。
在被人冤枉时,也是靠着晴才帮他洗清嫌疑。
而他就只能在被人指着的时候大喊着:不是我,不是我。
除此之外什么也解决不了。
如果没有晴,他是不是会变成跟面前的教士一样呢?
如果没有晴,他是不是会成为一个杀人凶手呢?
如果没有晴...我是不是连怎么活着都不知道呢?
可惜答案似乎无法揭晓了,他甚至连找到晴的死因都做不到。
此刻,苏和内心涌上的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啃噬心肺的悔恨。
如果还能有机会,他发誓绝不会再让重要的人从眼前消失。
但这誓言如此无力,如同黑暗中无声的呐喊,因为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强烈的电击,几乎要让他晕厥,苏和咬紧嘴里的破布,做出最后的反抗。
榨干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地挣脱绳索的束缚。
对于反抗的苏和,教士十分不满。
反复的按下按钮,将椅子的电力调到最大。
然而,愈是剧烈的电击,反而像淬火般刺激着苏和的神经,让他挣扎得愈发疯狂。
绳索在他的力量下,发出了细微而清晰的断裂声。
教士瞪大了眼睛,似乎对这样的调教结果感到失望。
直到苏和停下了动作,教士才关闭了电击走到旁边查看情况。
教士刚凑近,苏和的拳头竟猛地挣脱了束缚,带着风声砸向对方面门!教士吓得紧闭双眼。
然而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那个拳头停止的教士眼前,再也无法继续向前了。
教士松了口气,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从惊吓中缓过来的他,感到十分恼怒。
正要回击这一拳头,忽然一根棍子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随后强大的电流瞬间让他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