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懒洋洋地洒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市中心高层公寓的客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以及书页被轻轻翻动的脆响。
白玛蜷在客厅那张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奶白色羊皮沙发里，身上穿着一件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下身是简单的家居裤，赤着脚，脚踝纤细白皙。她银白色的长发没有像往常那样披散着，而是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和……额角那对小巧精致、如玉雕琢般的白色龙角。
在这个世界里，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她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封面是某种不知名皮革的旧书，书页泛黄，上面的文字扭曲如蛇行，并非地球上任何一种已知语言。那是龙语古籍，《星轨与地脉的咏叹调》。她的目光专注，金色的竖瞳在文字间缓缓移动，偶尔，她会伸出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轻轻划动，指尖过处，留下一道短暂存在的、带着微光的金色轨迹，那是龙语符文在现实中的短暂显化。
林梦瑶盘腿坐在她旁边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膝盖上放着一台最新款的超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是复杂的建筑设计图纸，她正皱着眉头，跟一个难搞的承重结构较劲。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拿铁，拉花已经有些散了。
她们各忙各的，互不打扰，空气里流淌着一种默契而舒适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林梦瑶哀嚎一声，向后一倒，后脑勺轻轻撞在白玛的腿侧。
“啊——不行了不行了！这个甲方绝对是上天派来考验我耐心的！这要求根本反人类反物理！”她哭丧着脸，侧过身，把脸埋进白玛腿边的沙发软垫里，声音闷闷地传来，“白玛——我需要充电——”
白玛的目光终于从古籍上移开，低下头，看着像只撒娇大猫一样赖在自己身边的恋人。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她合上书，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插入林梦瑶浓密的栗色发间，不轻不重地揉按着她的头皮。
“哪里反物理？”她的声音清冷，但带着一种独特的、安抚人心的韵律。
林梦瑶立刻来了精神，翻身坐起来，指着电脑屏幕上那个被她标红的结构：“你看这里！他非要在这个悬挑下面做个全玻璃的旋转楼梯，还不要明显的支撑柱！这怎么可能嘛！除非用魔法！”
白玛凑近了些，看着屏幕上的图纸，她呼出的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香。她歪了歪头，额前的几缕银发滑落，龙角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温润。
“不需要魔法。”她伸出食指，指尖点在屏幕上几个关键的位置，“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如果用‘卡斯特姆第七合金’作为主框架，配合能量导流纹刻……嗯，就像这样。”
她的指尖再次在空中划过，这一次，一个更加复杂、更加稳定的三维立体结构图，由纯粹的金色光线构成，清晰地呈现在两人面前的空气中。线条优美，结构精妙，完全违背了林梦瑶所知的常规力学原理。
林梦瑶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成了O型。
“这……这是什么合金？能量导流又是什么？”她感觉自己像个刚刚接触1+1=2的小学生。
白玛眨了眨眼，金色的竖瞳里似乎有些不解，仿佛在奇怪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东西林梦瑶会不知道。“一种……比较坚固的材料。纹刻可以引导力量，让结构更稳定。”她试图用林梦瑶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林梦瑶看着她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柔软的羊绒衫里蹭了蹭。
“我的白玛真厉害！不愧是活了……呃，知识渊博的大学者！”她及时刹住了车，没有把“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龙”说出口，虽然在这个设定的世界里，这似乎也是公开的秘密。
白玛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对于林梦瑶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她似乎永远无法完全习惯，但……并不讨厌。她甚至学着林梦瑶平时安抚她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更厉害。”白玛轻声说，语气很认真，“你能把想法，变成这么多人居住的真实场所。”她看向窗外的城市天际线，那里矗立着无数摩天大楼，对于天生拥有力量、习惯于个体强大的龙族而言，人类这种依靠智慧和协作创造的“奇迹”，同样值得尊重。
林梦瑶心里一甜，仰起头，在她下巴上飞快地亲了一下。“那是因为我想给我们白玛设计一个世界上最棒的家呀！”
白玛的耳尖几不可察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粉色，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重新拿起那本龙语古籍，但微微翘起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对了！”林梦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跳了起来，“我昨天在网上学了一道超厉害的甜点！提拉米苏！据说吃了能让人幸福得飞起来！你等着，我这就去大显身手！”
她说着，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厨房冲。
白玛看着她活力满满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瑶瑶……记得，先用……小的那种，‘火源’。”她实在不习惯用“燃气灶”这个词。
上次林梦瑶兴致勃勃地要给她煎牛排，结果差点把厨房点着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林梦瑶脚步一顿，回过头，冲她做了个鬼脸：“知道啦！龙族大小姐的贴心消防安全提醒已收到！”
厨房里很快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还有林梦瑶跟着智能音箱哼唱的、不成调的歌。
白玛重新将目光落回古籍上，却发现那些古老的龙语符号似乎失去了吸引力。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厨房里的声音牵动着。能听到打蛋器搅打奶油的嗡嗡声，能闻到可可粉和咖啡力娇酒混合的浓郁香气，还能听到林梦瑶偶尔的小声嘀咕：“哎呀，手指饼干好像泡太久了……”
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声音和味道，对她而言，曾经是陌生而遥远的。在她的漫长生命里，更多的是星辰的轨迹、地脉的流动、古老的盟约和战斗。而现在，这些平凡的、琐碎的日常，却像是最温暖的光，一点点驱散了她骨子里的清冷与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林梦瑶端着一个有点歪歪扭扭、但装饰得很用心的玻璃碗走了出来，脸上还沾着一点可可粉。
“当当当当！林氏特制提拉米苏！首次亮相！”她献宝似的把碗递到白玛面前。
卖相……只能说很有林梦瑶的个人风格，狂放不羁。
白玛看着那团看起来软塌塌的、撒了厚厚一层可可粉的“作品”，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任何嫌弃，只有一丝好奇。她接过林梦瑶递过来的小勺子，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浓郁的咖啡酒香、甜而不腻的马斯卡彭奶酪、还有浸满了咖啡液变得柔软的手指饼干……复杂的口感和味道在味蕾上炸开。
白玛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怎么样？好吃吗？”林梦瑶紧张地盯着她，像等待老师评分的小学生。
白玛细细地品味着，然后点了点头，给出了她式的、极高的评价：“嗯。很……温暖的味道。”
对她而言，味道不仅仅是酸甜苦辣，更是一种“感觉”。这甜点给她的感觉，就像林梦瑶在身边时一样，温暖，踏实，带着点傻乎乎的甜。
林梦瑶立刻笑开了花，自己也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是吧是吧！我就说我能行！”
她吃着吃着，忽然注意到白玛额角的龙角似乎比平时更莹润了一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
冰凉，坚硬，但又带着玉石般的温润触感。
白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抬起金色的眸子看她，带着询问。
“就是觉得……很好看。”林梦瑶笑嘻嘻地，又摸了摸，“像艺术品。”
白玛微微偏头，似乎想躲开，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任由她带着体温的指尖在自己最敏感、也最象征龙族身份的龙角上流连。只是那原本只是耳尖的淡粉，悄悄蔓延到了脸颊。
“说起来，白玛，”林梦瑶一边吃着提拉米苏，一边晃着脚丫，随口问道，“你们龙族……谈恋爱都做些什么啊？也是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吗？”
白玛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守护彼此的财宝，在星空中翱翔，聆听对方龙吟中的韵律，或者……一起沉睡几百年。”
林梦瑶：“……”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和白玛一起蹲在金山上数金币，或者原形毕露（如果白玛有的话）在云层里打滚，再或者一觉醒来发现外面改朝换代了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还是吃饭逛街看电影比较适合我们。”她干笑两声，果断选择了平凡的人类恋爱模式。
白玛看着她一脸“承受不起”的表情，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她低下头，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那份“很温暖”的提拉米苏。
阳光缓缓移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融在一起。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但对于公寓里的她们而言，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变得缓慢而温柔。这里有龙语古籍，有建筑设计图，有失败的厨房实验和成功的甜点，有关于恋爱方式的、跨越种族的有趣讨论。
没有宿命，没有战斗，没有牺牲。
只有她和她。
还有一整个，平凡而甜蜜的，无所事事的午后。
这，就是她们的日常。与龙魂、与使命无关，只与爱有关。是独属于林梦瑶和白玛的，在另一个可能性的世界里，静好安稳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