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红光映照着景墨毫无表情的脸,也映照着地上那人眼中残留的混乱神色。
“说吧。”景墨的声音不高,可语气却像淬了冰的刀,每一个字都在剜着对方的灵魂,在寂静的钟楼顶上回荡着。“我对你的耐心,可不多。”
他可以停顿了一下,无形的压迫感如同铁块,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
“「血月之眼」和「零日事件」有什么关系!你们所谓的「圣别」又是什么!”
那人干枯的眼睛艰难地张合着,眼神试图聚焦在景墨的脸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似乎在努力对抗着什么。
之后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抽出了一下,那是最极致的恐惧,是对于景墨轻易破解了他的底牌的根源性的恐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嘶哑地挤出一丝声音,带着浓重的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对抗这股力量……”
“回答问题!”景墨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奥萝拉同时已经站在了景墨身侧的位置,橙金色的眼瞳在血月下燃烧着压抑的怒火,指尖跳跃着细小的电弧,发出「噼啪」的轻响,仿佛随时可以把眼前的渣滓化为焦炭。
瑟拉菲娜则如同冰雕般静立在景墨另一侧,琥珀色的眼眸比最深的寒潭还要冷冽。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锁定在犯人身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锁定在犯人身上,但周围的温度,在她无形的意志下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空气中细微的水汽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无声飘落,落在犯人裸露的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更深的绝望。
她制造的冰层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极其缓慢却坚定地沿着地面向犯人蔓延了一寸,那无声的威胁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压迫感,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任何异动,都将招致无情的冰封。
犯人被这左右夹击的极致寒意与毁灭气息震慑得浑身剧颤,深陷的眼窝里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他本能地想蜷缩,却被景墨冰冷的目光钉在原地。
“血……血月之眼什么的,我不知道!”他喘息着,眼神闪躲,试图回避,眼中流露着对于侵犯了什么东西的无尽懊悔。
“你觉得你能骗过我吗?”景墨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一柄重锤砸在犯人的神经末梢,手臂上的纹路骤现,捏着血晶的手指微微用力,“上次的「圣女」还蛊惑对方能提升原石能力等级,你虽然在完成「圣别」这方面比对方聪明,可是,你怎么就不会隐藏自己呢?”
犯人猛地一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在听到「零日事件」的时候,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了一抹悸动。
“……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圣别」是什么的……”对方在极度压抑着恐惧开口,声音干涩,“你只需要知道……你们……都是「真实之眼」……的玩物……就足够了。”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人!”景墨眉头紧锁,对于这种忠诚度极高的邪教组织,他也没指望能问出来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
但是,至少需要问出他们在王都学院有多少人!
“不……不能说……”他的眼中充满了对某种东西的极端恐惧,甚至超过了景墨四人的威慑,“他们……知道后……会……会惩罚我的!”
他的身体剧烈痉挛起来,皮肤表面诡异地浮现出细微的暗红色纹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灼烧。
就在此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从墙壁的阴影中渗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景墨身后。
珂萝伊的黄金猫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邃的光芒,专注地凝视着犯人身上浮现的暗红纹路和景墨手中那块死寂的吊坠。
“小墨,”她的声音如同最轻的耳语,只有近在咫尺的三人能听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体内的生命……在被「抽走」喵。还有……那个血晶……好奇怪喵。”
珂萝伊没有立刻回答,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层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暗影。
这暗影小心翼翼地、如同探针般,隔空点向景墨手中被包裹的血晶。
就在能量即将触及布包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铁烙上冰块的声响!
包裹吊坠的普通碎布,接触暗影能量的地方,瞬间焦黑、碳化,化作一缕青烟!露出了里面那块暗红色的、死寂的晶体。
更诡异的是,珂萝伊指尖那缕稀薄的能量,如同被无形的吸管吸食,竟被那吊坠猛地「扯」了过去,瞬间吞噬消失!速度之快,连珂萝伊都微微吃了一惊,猛地缩回手,黄金猫眼瞬间收缩成一条细线。
“它……它好像会吞噬一切靠近的东西!”珂萝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惕和一丝困惑,“但……但并不是主动的喵……更像是……一种本能?就像……饿死的动物尸体,还会吸引蛆虫分解,但本身已经没有意识了喵……”
这个比喻既贴切又令人毛骨悚然。景墨看着手中那重新暴露在血月下的吊坠,它依旧冰冷死寂,但刚才那瞬间吞噬暗影能量的现象,证实了它的邪异本质并未彻底消失,只是陷入了某种「休眠」或「满足」后的沉寂。
“被动吞噬……”景墨喃喃自语,结合珂萝伊的发现和犯人身上浮现的抽离性纹路以及覆写带给他的情报,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可能这个血晶,不仅仅是一个标记,更像是一个……「接口」……”
他猛地低头,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刺向地上的犯人:“所谓的「圣别」,根本不是你在主导!你只是一个「载体」!一个被选中的,用来完成特定「步骤」的傀儡!第五次圣别完成,血晶「激活」,它就变成了一个接收器或者定位器?它在持续不断地将吸收的生命能量,传输给某个「终端」,”景墨的目光扫过犯人身上越来越清晰的暗红纹路,“跟那个「熵增操纵」的「圣女」一样,不过,不一样的地方是,人家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在抓住之后没事,而你,只是一块被榨干的「废料」而已。”
听到景墨的话,对方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恐和一种绝望,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似乎想反驳,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他身上的暗红纹路颜色骤然加深,如同烧红的烙铁,身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你……你们这群被「神」抛弃的人……懂什么!”他挣扎着,声音嘶哑微弱,透着一种病态的狂热,“我……我们……是被「选中的人」!你们这群……弃子!永远不会懂……什么……叫「飞升」!”
“飞升?”奥萝拉冷哼一声,指尖的电弧「噼啪」爆响,“就凭这种吞噬一切的邪恶仪式?把自己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她眼中的厌恶几乎化为实质。
“「被选中的人」?”瑟拉菲娜冰寒的声音终于响起,如同冰锥刺骨,“更像是一个被用完即弃的工具。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她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轻蔑和冷意。
“飞升……”景墨重复着这个词,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这个词在脑海中从未出现过的言论,他冰冷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犯人滚烫的皮肤:“说清楚!什么是飞升!和零日事件有什么关系!那个源头在哪里?!”
巨大的痛苦和被彻底看穿的绝望,加上体内能量被持续抽离带来的虚弱与崩溃感,终于彻底冲垮了犯人最后残存的神智防线。
“飞升…是…是进化…”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呓,又带着一种病态的向往,“「圣别」……是序曲……是……筛选……是……为真正的降临……”
每一个词都如同惊雷在四人心中炸响!
「飞升」、「序曲」、「降临」、「进化」……
“降临?什么降临?!”景墨厉声喝问,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它们」……来自……未知之地……旧日……沉睡……”犯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圣别……是……呼唤……是……信标……钥匙……开启……进化……之门……”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指向某个方向,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垂落。
“血月……是它们……的……眼眸……注视……着……我们……”他涣散的瞳孔倒映着头顶那轮不祥的血色圆月,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极致恐惧与扭曲崇拜的表情。
“在”字还未出口,他身上的暗红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血管在他皮下崩裂!
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生机,身体剧烈地抽搐、蜷缩,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灰败下去,如同风化了千年的木乃伊。
那双空洞的眼睛最后残留的一丝神采彻底熄灭,只剩下死寂的、扩散的瞳孔,直勾勾地「望」着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