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近乎空白的房间里，突兀地摆放着一张现代化的办公桌，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里淡淡地散着光。
桌子两边两人相对坐着，内侧的男子一幅普通白领的打扮。
他扶了扶实际并没有下落迹象的眼睛，眯起眼睛凑近电脑屏幕。
“你是说......”
白领男子突然张了张嘴。
尽管从语气上分辨是在和对面的人讲话，眼神却没从屏幕上离开，
“再创造一个......并以此为主要......吗？”
“是。这对你来说不难吧？只是和新建空白文档区别不大的事而已。”
对面的人披着黑色斗篷，遮住了脸和大部分的身体，只有一双手留在外面拉着斗篷的两角。
“我的确可以做到。”
那人的眼神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移到了黑衣人身上。
“但我不理解您这样做的用意。”
黑衣人跺了下脚，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急迫。
“这有什么好问的，况且从本质上来说......”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又顿了一下，好像犹豫着什么事情，随后才一字一顿道。
“你不就是我吗？”
空白的房间里似乎除了这张办公桌和桌子两边的两人外再没有其他，只有笔记本四周微弱的风声和嗡鸣声，气氛似乎陷入了暂时的沉寂当中。
好一会儿之后，白领男子才讪笑几声：
“哈哈，您可真幽默.......先生，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做的。”
黑衣人本想反驳几句，终了却又平复了抽动的嘴角，转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林汐，困了就起来站会清醒一下。”
生物老师平静地继续盯着书本，只是指了指林汐。
“唔......”
林汐迷迷糊糊从桌上抬起头来，缓缓地站起身。
他瞬间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整个身子又猛地向下一坠。
这座南方的学校并不严抓纪律，甚至老师的提醒都带着点慵懒的调子。林汐因此也还停留在那种迷糊的混沌中。
“怎么感觉.......忘记了什么事情？”
林汐感觉大脑的某个区域蒙上了一层迷雾，细细搜索却一无所获。
他出神地凝视着窗外，此时已将近深秋，褪去了夏日的炎热后，空气中带着一股清新干爽的感觉。
林汐深深吸一口气之后放任鼻腔里的每个细胞尽情地吸纳。
他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坐下的了，待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完全在本能驱使下上完了所有的课，放学铃恰如其时地打响。
钥匙转动在旧式的锁里，一阵齿轮摩擦的声音过后，林汐推开了大门。
他沿着自己熟悉的路径走到书房里，把书包扔在书桌旁边的地上，又从里面拿出几本练习册，这是今天布置的作业。
“呼......”
林汐深吸一口气后开始仔细阅读里面的内容。
笔尖刚要落在纸上，妈妈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作业在学校里做了多少？抓紧做，晚饭马上好了。”
林汐无奈地听着熟悉的唠叨，又看到还敞开的房门。
他叹了一口气后走到门边，回应了一声“哦”后便轻轻地把门关上。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林汐已经写完了作业，然而却仍然没有饭好了的消息传来。
他微垂下头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门，果然看见电饭煲是打开着的，而里面也并没有米。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了。
明明自己的妈妈才刚四十出头，却俨然像是要老年痴呆了一般，林汐的心里提起了一些担忧。
今天的生物课刚学过这方面的内容，阿尔兹海默症是由于神经系统中的神经元退行引起的。
若是想要预防就需要更多的陪伴和交流。因此林汐决定去找妈妈说几句话。
林汐先是在屋里四处搜寻了一番妈妈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出去了？”林汐无奈地叹口气。
“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他有些落寞地回到了厨房里，又看了看空空的电饭煲，感受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
林汐从米袋里舀出一杯米粒，倒入陶盆，接了一些水之后看着米粒在水中悬浮、打转，渐渐沉底。
林汐的手指在盆中轻轻画着圈，乳白色的淀粉汁液从指缝间渗出。
水换了三次，直到最后一遍变得清澈见底。
他将淘好的米倒入电饭煲内胆，加水到刻度“1”的位置，用指尖抹平表面，随后顺时针旋转。
听到“咔”的一声轻响——锅底与加热盘完美贴合。
盖上盖子，按下“精煮”键。橙色的指示灯亮起。
电饭煲发出一声响亮的“哔”声之后又转为了持续的低声的嗡嗡声，同时电饭煲上的数字变成了“0：40”。
林汐看到这便知道已经成功了。
他第一次煮饭的时候还是手忙脚乱的，但最近几天妈妈频频忘了煮饭，自己只能代劳，也就逐渐习惯和熟练了。
他知道离饭煮好还有不少的时间，而自己若是想要做菜定然是太过异想天开了，便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待。
随着笔尖在作业纸上滑动，原本的空缺里被填上了各种数学符号，化学式和他苦思冥想后才憋出几句的阅读感悟。
中途他又去看过一次电饭煲，因为房间里没有时钟，他担心自己错过了饭煮好的时间。
当他回到座位上转过身去，却又看见妹妹林沐坐在自己旁边的地上。
她静静地微微仰着脑袋，眼神似乎是盯着自己却又带着迷离。
林汐只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扬了扬嘴角，定格了几秒后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妹妹的眼睛迅速闭上又睁开，睫毛也随着眼皮颤动了几下。
林沐也没有多说什么，也许明白哥哥已经不再像她一样有着用不完的空闲的时间。
于是她只赤脚踩在地板上，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林汐抬起埋在作业里的脑袋，他似乎没有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但他也不愿责怪年纪尚小的妹妹，只叹了口气后起身准备去关门。可眼神望向门口才发现门已经关上了。
不管怎么说，起码可以少走几步了吧。
林汐只合上在学校里运行了大半天的眼睛，整个人向后仰在椅背上。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不再思考复杂的事情。
但硬邦邦的椅背硌在努力挺直了一天的后背上，带来阵阵的酸痛感。
林汐皱了皱眉毛，又把后背从椅背上移开，重新投入到尚未完成的作业当中。
“为什么英语还要订报纸来做啊，明明平时学校自己打印的试卷就够多了。”
林汐痛苦地看着灰色的报纸上印着的密密麻麻的字母，顿觉一阵困倦席卷。
报纸散发着那种报纸特有的陈旧带着些香气的味道，牵引着他的意识向远离自己躯体的方向飘去。
既然意识已经浮在了他原本躯体的上空，本就是强撑着的清醒状态便更加难以维持。
林汐的头挣扎着又试着抬了几下后便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几秒后，他像是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躺到自己的床上。
接着他让被子勉勉强强盖住自己，辗转几番后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随着外面秋风的呼啸，他感觉冷意似乎穿透卧室的玻璃透了进来。
林汐不自觉皱了皱眉，将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