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拉带着两人来到村口广场,这里已聚集了全村青壮年。约三十多名猎人和村卫队员整齐排列。
空气中弥漫着皮革焦香、火燃烧时的烟气味、汗水与决心的气息,以及一丝对危险的紧张与恐惧。
村长,一位头发花白但腰杆笔直的老人,站在大石上做最后训话:“……记住!我们不是去送死!是为了让家里的婆娘和娃子有个安全,不挨饿的冬天!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活着进去,更要他妈的活着回来!听到了没有!”
“好!”人群爆发出整齐划一、充满血性的怒吼,声浪冲散薄雾,也冲散了最后的恐惧。
“艾拉老师,我应该做些什么准备?比如携带特殊草药,或者提前准备‘治愈微光’法术构形?”白芷问道。
这个问题像一束光驱散了冲突的阴霾。艾拉眼中闪过欣慰与骄傲。她轻轻拍了拍白芷的肩膀,那是一个代表信任与托付的动作。
“想法很周全。但序列九的‘治愈微光’只能处理小伤口。战场上更多是魔物的‘腐化’毒素和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全部依靠法术来治疗,对你的消耗还是太大了。”她的话语冷静而现实。
“哇!那怎么办?受伤了不就只能等死?”莉娜有点着急的看着艾拉。
“所以,才需要我们。”艾拉语气平稳。她牵起白芷的手,领着她和莉娜穿过人群,来到队伍末端的后勤区。几辆木板车堆满物资:成捆绷带、气味浓烈的草药包、清水和一些绷带布条。一些老人和半大孩子正手忙脚乱地搬运。
艾拉走到一辆医疗物资板车前,利落地打开一个油布包裹的皮箱。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里面整齐码放着各种陶罐玻璃瓶。
“你看,白芷。这是‘止血草膏’,能快速封住伤口。这是‘银叶草’汁液,对火系灼伤有奇效…”她拿起一个个瓶罐解释道,“这些是凡人对抗死亡的智慧,它们可以处理大部分的外伤。”
她放回药品,神情严肃地给出第一个任务:“但有一样东西是草药无法替代的,那就是‘净化’的力量。根据消息,森林有魔物的出现,魔物爪牙带有黑潮‘腐化’的性质,会阻止愈合,让伤口坏死。你的光元素是这种污秽的天然克星。”
她取来木盆和清水。“我不需要你准备法术构形。我要你以最纯粹、最稳定的形态,持续将光元素注入这盆清水中。让每一滴水都浸润光元素,直到它开始散发微光。
我们称之为‘光浸水’。它不能治愈,但能中和腐化毒素,为后续治疗创造干净环境。这是你今天能为所有人做的最有价值的贡献。你能做到吗?”
白芷瞬间明白了自己的作用,在前方勇士扫清森林里的魔物。而她则是负责为他们疗伤。
“我可以的。”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即在板车旁蹲下,双手悬于水面,闭上眼。在周遭的喧闹声中,她迅速沉入宁静的精神海洋,调动温顺的光元素,如纤细丝线般缕缕注入清水之中。
她的双手平稳,精神力细密而坚韧地编织成网,引导控制着能量输出。周围的人也在为秋狩前的出征做着最后的准备。
一个年轻妇人颤抖着手,将粗糙的木制护身符系在高大年轻的猎人脖子上。猎人故作轻松地拍拍妻子脸颊:“放心吧,戴着你求来的宝贝,什么怪物都近不了身。等我回来,给你带最完整的狼皮做冬衣。”
妇人用力点头,眼圈一下子红了,低下头细若蚊呐:“我……我等你回来。”猎人用力拥抱妻子,毅然转身走回队伍,再没回头。
另一边,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踮着脚,为脸上还带稚气的哥哥背箭袋。哥哥不过十八岁左右,兴奋又紧张。
小男孩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哥,你可一定要小心啊!亚伦大哥说了,林子里的影蛛最喜欢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一定要多看看头顶!”哥哥被逗笑,用力揉弟弟头发:“知道了,小屁孩儿!你哥我可是村里射箭最准的!等着我把最大腐化犬的牙给你带回来串项链!”
但他接过箭袋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这其实是他首次参加秋狩。
“哇!白芷你看!水……水在发光了!”莉娜压抑着兴奋的惊呼拉回白芷思绪。
她低头,发现面前那盆清水正从内而外散发柔和纯净的白色光晕,如同无数碎星辰溶解其中,整盆水宛如流动的液态月光。水元素与光元素均匀的混合,纯净温暖的生命气息散发出来。
应该差不多了吧,少女将体内的光元素魔力消耗了大半,注入到这盆水中。
“艾拉老师,像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好漂亮啊……像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洗了一遍一样!白芷,你好厉害!”莉娜趴在盆边,满眼痴迷惊叹。
艾拉脸上也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欣慰。她原以为这需要半小时以上专注引导且消耗巨大,白芷却只用了十几分钟,原本她是想让白芷和莉娜一起完成的。
她伸手探入发微光的水中。一股温暖纯净、充满秩序感的能量包裹指尖,如同被最温和的阳光浸泡,连疲惫仿佛被洗去几分。
“质量十分不错,与圣水的唯一区别,可能只差在信仰上了,真是不可思议……”艾拉由衷赞叹
抬头却见白芷正怔怔望着那些即将出发的猎人,蓝色眼眸里流淌着从未有过的茫然与悲悯。
艾拉立刻明白,走上前站在白芷身边,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怎么了,白芷?
“我一定不会拖大家后腿的,我不想看到他们出事。”白芷望向那神秘而又危险的森林。
艾拉轻轻抚摸着白芷的后背,让少女稍微放松了下来。
“你能这么想,我也很高兴,”艾拉的声音柔和而坚定,“我们都希望所爱的人平安。”
“就是‘守护’。它不是书本上空洞的词汇或冰冷口号。它就是……为了让那个年轻妻子能等到丈夫平安回家;为了让那个年幼弟弟能再见到引以为傲的哥哥。它很具体,也很沉重。而你正在做的,就是‘守护’的一部分。”
少女的目光划过那些勇敢的身影,又落在掌中流淌着微光的水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责任感在她与这个陌生村庄之间建立起来。
白芷抬头看向艾拉,眼眸在晨光水光映照下格外明亮,声音柔软,带着些许担忧:“艾拉老师,他们可以应付森林里的怪物吗?”
“当然可以的啦,去年妈妈可是把几只烂泥怪冻成冰雕了,今年我一定要亲眼看看。而且现在我可也是一位法师了。”莉娜对着空气挥打了几下,兴冲冲的。
村长苍老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压过所有嘈杂:“准备出发了!所有队伍!检查最后装备!火把手,点火!秋狩开始!”
队伍前方几名猎人取出火石,点燃浸满油脂的火把。“呼——”几声,橘红火焰熊熊燃起,驱散林边最后寒意,照亮每一张充满决心的脸。沉重鼓声再次响起,这次是出征的战歌。
“出发!”三十多名汉子齐声怒吼,在村长挥手示意下,队伍迈着整齐沉重步伐,义无反顾踏上通往森林的泥土小路。留守的妇孺爆发出阵阵叮嘱、呐喊与加油声,为这支小小队伍送上最质朴真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