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8点35分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乔念终于收拾好心情。
更衣间内。
她穿上自己的连衣裙，对着镜子整理微乱的发梢。
拍了拍脸颊，眼眶周围虽然还有些红肿，但那双水汪汪的鹿眼里重新焕发出几分活泼的光彩。
“大家辛苦啦！我先走咯。”
她站在更衣室门口，朝还没离开的同事们挥手告别，声音软糯活泼，又恢复了往日的元气。
“念念拜拜。”
“路上小心哦。”
在同事们善意的回应声中，她蹦蹦跳跳走出咖啡馆的后门。
晚秋的夜风微凉。
乔念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已经亮起。
刚走出没几步，她便注意到了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上。
林晖穿着那件略显宽大的卡其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走在回家路上。
乔念的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小跑着追上去。
“灰灰哥！”跑到少年身旁，她微微喘着气。
夜色中，这声细软的嗓音显得格外欢快跳跃。
林晖侧过头，脸上的表情似在询问“有什么事?”
“今天......谢谢你。”乔念仰着头，真诚的感谢。
无论是白天解围，还是下午在储藏室里的那番开导，都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嗯。”
他没什么表情的收回视线。
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道谢的话说完了。
按理说，乔念应该就此别过，走向另一个方向。
双脚却犹如被钉在原地，挪不动步子。
内心挣扎片刻，她扭扭捏捏地绞着挎包带子，语气娇怯。
“那...那个，灰灰哥......最近几天.....通往我家的那条小路...路灯坏掉了，黑漆漆的，我，我一个人走有点害怕，可以送我回家吗......”
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个谎撒得太过于蹩脚，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
为了增加可信度，也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急急忙忙的加上下一句，生怕被拒绝。
“我，我会付钱的！就像上次一样！”
林晖脚步顿住，沉默了几秒钟。
似乎在考量她这个提议。
等待回复的期间乔念屏住呼吸，总感觉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所幸，结果是好的。
“行，走吧。”
同意了！
她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娇软清纯的脸上绽放出明媚笑容。
跟上对方重新迈开的脚步。
两人并肩走在灯火阑珊的人行道上。
乔念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身旁的少年。
林晖走路的姿势很随意，双手始终插在风衣口袋里。
目光平视着前方，有种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太大兴趣的倦怠厌世感。
但就这样一个看上去感情淡漠的人，却对自己说出.....那种话来。
晚风吹拂着发丝。
带来的凉意吹不散她脸上和心底不断升腾的热度。
或许，灰灰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呢。
回忆起过往相处的种种，乔念抿了抿唇。
突然好想......多了解他一点。
思绪走神之际，以至于乔念都没发现走到了她口中那条“路灯坏了”的小路。
林晖停下来，下巴抬了抬指向路口。
“不是亮的吗？”
十几盏欧式庭院灯正尽职尽责散发温暖的橘黄色光芒，将整条林荫道照得如同白昼。
“啊！”回过神的乔念低呼一声。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脸颊“唰”地红透。
“可，可能.....是白天修好了吧......我昨晚走的时候还...还是黑的......”
看向明亮的路灯，心里羞得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只是想多和他走一段路，为什么要编出这么拙劣的借口？
灰灰哥会不会看出来她在撒谎？
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怪女孩子？
乔念越想越乱。
正当气氛陷入尴尬的泥沼，手机刚好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叮咚——”
突如其来的声响成了她此时的救命稻草。
乔念手忙脚乱地从挎包里掏出手机，眼睛飞快扫过屏幕。
林晖瞥到她的动作，“你那位陆泽哥哥发来的？”
少女的动作一顿，点开了消息界面，屏幕上跳出熟悉的头像和名字。
【念念，前天是哥哥不对，是我太着急了，我跟你道歉。】
【你现在下班了吗？】
【我来接你，带你去新开的那家星空馆玩，听说很漂亮】
“是的。”她轻声回答林晖的问题。
“看吧。”
对方懒散的语气带着笃定，“你喜欢的人果然也没有那么轻易的辜负你，不是吗？”
辜负.....吗？
看着屏幕上那条充满歉意的邀约，乔念心中异常平静，没有预想中的喜悦，哪怕连一丝丝波澜都没有。
现在吗？出去玩？
如果是以前在收到这样短信，她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复“好呀”，像是只被主人召唤的小狗。
因为那是她习惯了十多年的模式。
是她小心翼翼维系十多年的“特殊关系”。
可现在，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身旁少年。
林晖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镜片后的眼睛半眯着，底下泛着青色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灰灰哥，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她收回目光，下定某种决心，屏幕上快速打下两行字回复回复。
【不用了，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看着点路，别摔了。”
林晖的提醒冷不丁传来。
乔念做贼心虚似的立刻按灭手机屏幕，塞回挎包里。
心跳得极快。
不知道是因为陆泽的消息，还是因为林晖那句带着关怀的话语。
两人继续沉默前行。
路灯将他们脚下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当自家那栋熟悉的别墅大门出现在眼前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这条自兼职以来走了无数次的路，为什么...感觉今天这么短暂呢？
“到了。”
林晖懒洋洋打个哈切，一副困得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样子。
意识到对方马上就要离开，乔念咬住下唇。
浓浓的失落感爬上心头。
“灰...灰灰哥。”在少年即将转身的时候，乔念再次叫住了他。
匆忙在包里翻找，拿出了一张制作精美的卡片。
双手递过去，脸颊微红，“这个.....给你。”
林晖低头看去。
那是张淡紫色的邀请函。
右下角还印着小行字：凭此函最多可携友两名同行。
“下周五，我们学校有文艺晚会，我......我有节目。”
乔念的声音软绵绵的，心脏忐忑又期待的砰砰跳。
“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也可以带朋友一起来。”
林晖接过邀请函随手翻看两眼。
“到时看吧，有空就来。”
兴致缺缺的语气一听就是客套话。
乔念心中急切。
不想对方就这样拒绝，她开始滔滔不绝介绍起这场晚会，像个急于推销自己宝贝的小女孩。
“这场晚会我们准备了很久的！我报名的那个古典舞节目，每天都要练习三个小时，很辛苦的......”
“老师说，如果这次演出顺利的话，我们下周末还要代表学校去省里参加比赛呢！”
林晖准备将邀请函塞进口袋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头，睡眼惺忪的眼睛里难得出现清明之色。
“等等，比赛？下周末？”
乔念愣了愣，点点头。
“对啊，已经提前跟店长请好假了，下周我就不来咖.....”
话刚说到一半，便被林晖打断，“几点？”
“啊？”乔念没反应过来。
“晚会，是几点开始？”林晖换了个问题，语气比刚才认真了些。
“晚上六点.....”
“好。”
邀请函收进风衣口袋，丢下一句让乔念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那到时候见。”
看着他干脆利落的背影，少女满心困惑，没搞懂对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
她忍不住开口喊道。
“灰灰哥！你...你刚才不是还好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吗？怎么现在又......”
夜色下。
林晖回过头。
他的表情被朦胧，声音却乘着晚风分毫不差的吹进耳中。
“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理由？什么理由？
乔念站在别墅大门前，直到少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她还没从那句话里回过神来。
回想着刚才的对话。
对方态度的转变，似乎......是从她说了下个周末不能去咖啡馆兼职的时候开始的。
所以，他那个“不得不来的理由”……
是因为...下个周末看不到自己了，所以才会特意来看她吗？
大胆的猜测让得让乔念心惊肉跳。
难道灰灰哥对我......
顿时间，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再次烧了起来。
心脏不争气地疯狂擂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
她捂住发烫的面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羞赧且混乱的自言自语。
“笨蛋...灰灰哥.....什么叫不得不来的理由啊，说得这么...这么暧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