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驱散了静月码头最后的薄雾，四大魔法学院组成的联合调查队，已然在通往第一个传送锚点的道路上集结完毕。
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奥莱帝国最东北边陲、雷蒙领地。
从最东边的静月码头出发，需要借助两处帝国设立的远程传送锚点进行中转。
伊泽牢牢占据着队伍最末尾的位置，低着头，步履刻意放轻，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至零。
他完美践行着“苟道”核心要义——隐匿于人群，远离一切潜在的焦点与麻烦源头。
然而，总有不识趣的家伙要来打破他苦心营造的结界。
“伊泽学长！”卢克不知何时滑到他身侧，压低声音，脸上洋溢着一种发现宝藏般的兴奋与神秘。
伊泽心头一紧，警铃微作。难道……昨晚那效果卓著的“物理版大记忆消失术”出了纰漏？
这小子记忆复苏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维持着低头的姿态，语气平淡无波：“有事直说。”
卢克鬼祟地左右逡巡，确认无人留意这个角落，才用气音献宝似的说道：“禀报学长！我发现了重大情况！”
“什么情况？”伊泽的心悬高了一寸。
卢克双眼放光，如同掌握了独家秘闻：“我这一路仔细观察下来！除了莎拉学姐之外，好像就属你‘人气’最高了！”
伊泽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低声斥道：“胡说什么！”
他这一路谨小慎微，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没和任何人产生眼神交流，怎么可能扯上“人气”？
众人明明围绕着莎拉好不好？
卢克见他不信，急忙举证：“真的！你看离月学院那个利恩，他的视线除了黏在莎拉学姐身上，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可都落在瑞娅大人那边呢……”
嗯？伊泽心中微动。
利恩频繁关注瑞娅？
这倒不算太意外。
毕竟在穿越前的游戏设定里，瑞娅是利恩可攻略的女主角之一。
只不过难度非常高，穿越前还没有人攻略成功罢了。
作为男主，说不定已经发现了瑞娅的秘密。
这也能解释为何瑞娅对他这位直系学弟利恩的态度总是带着刻意的疏离和冷淡。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伊泽试图将话题引向安全区，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分析，“他们是直系学弟学姐，关系亲近，多关注一下实属正常。”
他希望能借此熄灭卢克那过于旺盛的八卦之火。
卢克闻言，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学长说得在理！是我想岔了。难怪艾玛学姐和莎拉学姐，目光也总是不自觉地飘到你这边来。”
伊泽刚刚回落的心，瞬间又被这句话提到了嗓子眼。
“我可是仔细数了的，”卢克邀功似的补充，甚至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艾玛学姐偷偷瞄了你足足三十六次！莎拉学姐稍微含蓄点，但也有二十一次！”
伊泽的表情瞬间凝固，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刚才那套“直系关系论”用在利恩和瑞娅身上尚算合理，毕竟人家是男女主。
但套用在他自己身上，这简直是催命符！
莎拉学姐那过度“慈爱”的关注已让他如芒在背，现在连艾玛学姐也……
他仔细回想，艾玛投来的目光中，似乎确实掺杂着感激、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嗯…莎拉学姐是关心学弟，艾玛学姐或许…是感念我之前帮她解决药剂销路。正常现象，不必大惊小怪，免得引人注目。”
“哦……”卢克似懂非懂地点头，但紧接着，他话锋猛地一转，脸上布满更深沉的困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耳语：
“可是……学长，那为什么……瑞娅大人看你的次数，比她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呢？我数得清清楚楚，整整七十二次！他……他跟你可不是什么直系关系啊……”
七……七十二次？！
伊泽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拍。
卢克这小子在吃瓜这方面上，洞察力居然如此敏锐？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他猛地忆起昨夜瑞娅离去前那复杂难辨的眼神，以及那瓶该死的、副作用未知且效力持续三天的“乖乖听话水”。
难道……是残余的药效在作祟，让她在不受理智控制的情况下……本能地搜寻他的身影？
这个推测让他不寒而栗。
若果真如此，那未来三天，他岂不是要一直活在瑞娅“无形关注”的阴影下？
这雷蒙领地一行，他还能不能当个小透明了？
又或者……是她仍在怀疑自己会泄露她的核心秘密，故而用这种高频的凝视进行无声的警告和监视？
无论哪种可能性，对伊泽而言，都是足以致命的麻烦和风险。
他下意识地、极其迅速地抬眼，朝队伍前方离月学院的方向瞥去。仿佛是命运的捉弄，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他的视线与一双清冷的眼眸在空中不期而遇。
瑞娅果然在看他！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
瑞娅像是被灼伤般，迅速而略显僵硬地别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线条紧绷的侧影和那悄然漫上红晕的耳尖。
但在那短暂交汇的刹那，伊泽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羞恼，以及……一丝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明了的、极其细微的探寻？
伊泽立刻垂下头，心脏狂跳，内心已是哀鸿遍野。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被莎拉和艾玛关注，尚可解释为学姐的“关怀”与“感激”。
但被瑞娅以如此惊人的频率“锁定”，这无异于将他直接架在火上烤！
难不成那药剂的副作用真就这么厉害吗？
“学长，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白？”卢克关切地问。
伊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什么。只是在思考，如何能……变得更不起眼一些。”
他出行前，可是服用了降低存在感的药剂的。
没想到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情况下，他还能引得瑞娅，莎拉，艾玛这般关注...
自己以后是不是该考虑提升药剂效果了?
然而，卢克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窃笑，低声道：“伊泽学长，快看，瑞娅大人又在看你了，这已经是第七十三次了。”
伊泽闻言，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胸口，伸手在卢克脑袋上又给了一拳:“你给我安分一点。”
瑞娅视角
虽然昨天服用了伊泽第一个镇定剂，但是她总感觉心底还是有一丝心痒难耐，好似猫挠一般。
明明伊泽解释了那奇怪药剂的副作用，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视线往伊泽身上看去。
“总感觉今天的伊泽，比平时更加有魅力，更加帅气…”
她的心脏，为什么会跳的这么快呢…
连带着体内的血液，也好像比往常更加热一些。
“不行，不能再继续看了，会变得奇怪的，不过…就最后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利恩的视角
利恩自然敏锐地注意到了瑞娅那不同寻常的、频繁投向队伍末端的视线。
他的目光也不由得跟随着，落在那個名叫伊泽、看似平平无奇的星耀学院学生身上。
他心中充满了不解，为何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亮点的人，能引得瑞娅学长（在他认知中）如此频繁地关注？
不懂，便直接问。
“瑞娅学长，”他靠近瑞娅，声音温和却带着探究，“那个伊泽，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似乎很吸引您的注意。”
瑞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今日她已重新披上那副生人勿近的冰霜面具。“我看谁，是我的自由。”
她的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你管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利恩闻言，不再多问，但他沉默地再次将目光投向伊泽，眼中多了几分审慎，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
他拥有一项独特的天赋——魔力属性感知。
这项能力不仅能让他清晰分辨生物体内的魔力流动与属性构成，甚至能洞察到一些常人难以察觉的能量弱点与特质。
凭借此技能，他在修行与冒险中获益良多。
也正是通过这项能力，他很早便察觉到瑞娅体内魔力流动的韵律与特性，与女性魔法师一般无二。
加之瑞娅平日里有意的回避和一些细微的举止，他大致猜出这位“学长”实为学姐的真相。
这两年来，他所认识的这位学姐，始终与所有人保持着清晰的距离界限，生活仿佛只有永无止境的修行。
然而，自昨日踏入那间酒馆开始，她的心神似乎就一直在这个伊泽身上。
昨夜聚餐时破天荒的主动递水，以及今日这反常的、高频次的注视……这一切，都显得极不寻常。
那种关注度，甚至超越了她对自己这位相处两年的直系学弟。
要说心中没有一丝异样情绪，那是假的。
但他更多的，是好奇。好奇伊泽究竟凭借什么，能吸引到瑞娅的目光。
心念一动，利恩悄然对伊泽施展了魔力属性感知。
反馈回来的信息似乎印证了伊泽的自我介绍：具备多种元素亲和迹象，但每一种的亲和度都低得可怜，近乎于无。
体内的魔力量……更是微弱到几乎难以感知，与寻常平民无异。（他并不知道，这并非伊泽魔力低微，而是其魔力量过于庞大，形成了无形的魔力场域笼罩众人。目前，唯有斯万体内沉眠的古老龙魂伊古尼尔，才隐隐感知到了那平静海面下所蕴藏的、令人心悸的磅礴漩涡。）
这样一个看起来如此“普通”的人，究竟有何魅力，能值得瑞娅如此关注？
利恩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瑞娅这边，她其实并非有意要一直盯着伊泽。
但不知为何，她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自作主张地飘向队伍末尾那个试图隐藏自己的身影。
只要目光在伊泽身上停留片刻，她的内心就会泛起一阵奇异的、难以言喻的颤动，感觉胸口又闷又堵，仿佛被什么东西攥住。
可若强行移开视线，不去看他，那种莫名的烦躁和空落感又会席卷而来，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她既恐慌又恼怒，却无可奈何。
伊泽自然无从知晓这几位“主角团”成员内心翻涌的复杂思绪，若是知道，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立刻脱离队伍，独自潜入雷蒙领地——哪怕面对未知的魔物，也比陷入这种复杂微妙的人际漩涡要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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