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外城已陷。
昔日繁华的街道沦为战场,断壁残垣间,零星的抵抗和劫掠者的狂笑交织。浓烟滚滚,遮天蔽日。莉希站在内城堡垒的最高处,俯视着这片疮痍,左黄右蓝的异色瞳里没有泪,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凝固的决然。她纤细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绝不弯曲的旗杆,象征着王国最后不屈的意志。
“内城防御已全面激活,殿下。”里昂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鏖战后的沙哑,“魔法屏障能量不足全盛时期三成,但足以抵挡常规攻击。储备的魔晶和箭矢,预计能支撑三天。”
“三天……”莉希轻声重复,目光投向远方德拉贡联军主营那飘扬的旗帜。三天,太短了。阿拉斯托,你能在三天内赶到吗?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没有将这份焦虑说出口,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与此同时,南归路途。
阿拉斯托的身影在丘陵与林间疾驰,几乎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她不再顾及里昂等人是否能跟上,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再快一点!
那种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能隔着遥远的距离,“听”到王都方向传来的、城市陷落时的无声悲鸣。她左蓝右黄的眼中,红光不稳定地闪烁着,周身的黑暗能量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所过之处,草木微微枯萎,仿佛被抽走了生机。这是力量因情绪剧烈波动而失控的征兆,但她已无暇他顾。
内城堡垒下。
德拉贡伯爵并未立刻发动对城堡的总攻。他在等待,等待守军意志在绝望中自行崩溃,也在调集更多的攻城器械。联军的士兵们开始在外城废墟上建立稳固的营地,砍伐树木,组装巨大的投石机和弩炮,矛头直指内城那高耸的城墙和塔楼。
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笼罩着内城。守军们抓紧时间休息、包扎伤口、搬运守城物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看到城楼上那抹始终屹立的金色身影时,眼中又会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莉希没有休息,她亲自巡视着内城的每一段城墙,检查防御工事,与士兵们简短交谈。她的脚步沉稳,表情平静,仿佛外面的重重围困不过是寻常之事。只有最亲近的侍卫才能偶尔捕捉到,在无人注意的转角,她会停下脚步,极快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按一下胸口——那里,藏着那个左蓝右黄的粗布人偶。仅仅是一触,便迅速放开,仿佛那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却又是在绝境中唯一能汲取微弱力量的源泉。
夜幕再次降临。外城敌营篝火连天,人声鼎沸,如同盘踞在废墟上的嗜血兽群。而内城,则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像一座孤岛。
莉希靠在指挥所冰冷的墙壁上,终于允许一丝疲惫爬上眉梢。她望着窗外敌营的火光,眼神有些放空。
你……到底在哪里?
这个问题,她不会问任何人,只在心底最深处,无声地回荡。
而此刻,阿拉斯托已经穿越了最崎岖的山地,王都那在夜色中轮廓模糊、却被无数敌军火把隐隐照亮的影子,终于出现在了遥远的地平线上。
她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着,黑暗物质在她体表不安地蠕动。望着那片被围困的孤城,她燃烧的眼眸中,红光骤然炽烈。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