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怨念的狂潮中,阿拉斯托如同一个固执的溺水者,死死抓住那根名为“莉希”的稻草,一遍又一遍地向影之核传递着那份截然不同的意念。这过程并非言语的辩驳,而是灵魂层面感受的共享。她将自己对莉希的信任、那份渴望被当作“阿拉斯托”而非“容器”来认可的执着,以及月黯遗民漫长等待中蕴含的、对真正平衡的期盼,所有这些复杂的情感,都化作最原始的精神波动,涌向那团被锁链束缚的黑暗核心。
起初,回应她的只有更加狂暴的憎恨与毁灭欲。但阿拉斯托没有放弃,她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用自身的情感和经历,一点点地磨损着千年怨恨筑起的高墙。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次,当她将莉希决定“归还王位”、推动“平衡”而非延续仇恨的决心传递过去时,那一直沸腾咆哮的怨念洪流,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毁灭机器,齿轮突然卡入了一粒异质的沙子。
紧接着,一个与之前宏大混乱的合声截然不同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碎片,如同溺水者的气泡,从核心深处挣扎着浮现,传递到阿拉斯托的意识中:
“……‘归还’……?……”
这个意念碎片带着深深的困惑,以及一丝……连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早已被遗忘的渴望。
成功了!
阿拉斯托心中一震,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契机,将“归还”、“平衡”、“救赎”这些概念,连同莉希为此付出的努力和承担的风险,更加清晰、更加坚定地传递过去。
她感觉到,束缚着影之核的那些暗红色能量锁链,似乎……轻微地松动了一丝?核心区域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减弱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这变化极其细微,但对于身处其中的阿拉斯托而言,却不啻于黑夜中的曙光。她终于在这片绝对的怨恨之海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可能性”的种子。虽然距离真正净化还遥不可及,但通往那个目标的道路,第一次真正显现出了模糊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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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莉希的舆论反击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公开声明安抚了部分中间派贵族,而关于霍拉斯进行邪恶仪式的匿名证据,也确实在奥尔斯顿公爵的对头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暂时牵制了公爵的部分精力。
然而,没等莉希稍稍喘息,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
凯尔几乎是冲进了书房,脸色铁青:“殿下!不好了!城西……靠近我们之前探查的那个救济院的几个街区,同时出现了多起居民昏迷事件!症状……症状和之前那三名弟兄很像,身体迅速虚弱灰败,但……但速度慢一些,像是……被缓慢地抽走生命力!”
莉希猛地站起,眼前一黑,扶住了桌子才稳住身形。“霍拉斯干的?还是……‘净光’的其他手段?”
“不清楚!现场没有发现施法痕迹,就像……就像是某种无形的瘟疫!”凯尔语气急促,“流言已经传开了,有人说这是……这是黑暗力量带来的诅咒,是针对王都的报复!”
莉希的心沉到了谷底。奥尔斯顿的舆论攻击只是疥癣之疾,而这种直接危害平民的诡异事件,才是真正能动摇统治根基的致命威胁!如果不能迅速解决,恐慌会像野火般蔓延,所有人都会将矛头指向她这个与“黑暗生物”合作的摄政王!
“立刻封锁相关街区!派遣所有可信的医师和法师前去救治和调查!以王室的名义开设粥棚和临时居所,安抚民众!”莉希快速下令,强迫自己冷静思考,“还有,立刻去请‘观星者’长老!就说……王都出现了疑似‘净光癌变’扩散的迹象,我们需要他们的知识和帮助!”
她不能再独自硬撑了。面对这种超乎常理的力量,她必须借助一切可能的外力,哪怕这意味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或者暴露更多的弱点。
很快,“观星者”长老应邀而来。他检查了一名昏迷者后,那双银白色的眼眸中星云剧烈旋转,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确实是‘净光’的手笔,但并非直接攻击,而是……扩散出的‘污染场’。它在缓慢地、潜移默化地吸收范围内生灵的活力,将其转化为纯粹的‘光’之养分。范围如此之广,说明附近必然有一个稳定的‘污染源’,或者……一个正在运作的、更大规模的仪式。”
他的目光扫过莉希:“必须尽快找到并摧毁源头,否则污染范围会不断扩大,最终……整个王都都可能被‘净化’成一片死寂的纯白之地。”
压力如山般压在莉希肩头。内有无形瘟疫蔓延、贵族猜忌,外有奥尔斯顿虎视眈眈,而唯一的希望——阿拉斯托,却远在未知的险境之中。
她深吸一口气,左黄右蓝的眼眸中燃烧起决绝的火焰。她看向凯尔和“观星者”,声音斩钉截铁:
“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以救治和维稳的名义,对城西进行地毯式搜查!重点是所有能量异常点,特别是……与奥尔斯顿公爵产业相关的地方!”
“长老,请您和您的族人协助我们,你们对能量的感知远超我们。我们必须抢在灾难彻底爆发之前,找到那个该死的源头!”
王都的命运,悬于一线。而远方的阿拉斯托,似乎也感应到了莉希面临的绝境,那颗刚刚在怨恨之海中种下的“可能性”的种子,能否经受住这来自现实危机的催化和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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