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夜幕低垂。白日的肃杀之气似乎随着夕阳一同沉入地平线,但城堡之内,暗流并未停歇。
书房内,灯火通明。艾莉西亚面前摊开着凯尔汇总的调查报告,以及几份来自不同渠道的密报。铁面瘸子的逃脱像一根刺,扎在心头。南部边境、寂灭苔藓毒素、精神控制的刺客……线索零碎,却都隐隐指向一个更庞大的阴影。
“殿下,”凯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对码头区的持续监控发现,昨夜有一艘来自南部自由城邦‘灰水港’的商船提前离港,理由仓促。我们的人设法检查了其废弃的货舱,发现了一些沾染‘寂灭苔藓’残留物的空容器。”
“灰水港……”艾莉西亚指尖轻点桌面,“那里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也是通往南部沼泽和……遗忘裂谷方向的重要港口。”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阿拉斯托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浮现,与眼前的危机交织在一起。“看来,我们的敌人,活动范围比想象中更广。‘苍白之手’的触角,可能已经伸向了王都之外。”
她沉吟片刻,做出决断:“凯尔,两件事。第一,派人秘密前往灰水港,调查那艘商船的背景,以及近期是否有形似铁面瘸子、或携带类似毒素、符文武器的人出现。第二,加强对境内所有与南部边境有贸易往来商队的排查,尤其是运输特殊矿产、草药或炼金材料的。”
“是。”凯尔应道,随即略显迟疑,“殿下,如此大范围的动作,可能会引起旧贵族残余势力的警觉,甚至反弹。奥尔斯顿公爵虽然暂时按兵不动,但他的眼线无处不在。”
艾莉西亚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那就让他们警觉。我们越是表现得步步紧逼,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才越容易露出尾巴。平衡,并非一味退让。有时候,展示决心和力量,清除毒瘤,本身就是维持平衡的必要手段。”她异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是时候,让那些还在观望,甚至暗中与‘净光之影’勾结的人明白,谁才是王都现在的主宰,未来的道路由谁引领。”
她需要一场内部清洗,一场在“平衡议会”正式稳固之前,对旧势力及其潜在同盟的雷霆打击。丰收祭的刺杀,给了她最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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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裂谷,回音石窟外
阿拉斯托如同石雕般静立在空间裂隙交织的危险区域边缘,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异色的双瞳紧紧追踪着那些毫无规律可循的灰色裂隙的出现与湮灭。风声中夹杂着裂隙开合时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她体内的怨念在如此靠近“凝魄幽兰”的地方变得更加焦躁,那股幽兰散发出的宁静气息仿佛是对它的挑衅,刺激着它更加狂猛地冲击阿拉斯托的意志。右眼的金色光芒剧烈闪烁,几乎要压制住左眼的蓝色。
“拿到它……吞噬它……或者毁掉它!”怨念嘶吼着。
“不……”阿拉斯托在心中默念,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依靠痛感和怀中人偶传来的暖意维持清醒,“它是解药,不是猎物……我需要它来安抚你,而非助长你……”
她观察到一个细微的规律:这些空间裂隙虽然出现随机,但每次大规模湮灭后,会有一个极短的、相对稳定的间隙,大约只有两到三个心跳的时间。而那片生长着“凝魄幽兰”的区域,恰好位于数次裂隙湮灭的中心点附近。
机会转瞬即逝。
阿拉斯托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影之力调动起来,不再是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极力压缩、凝聚,包裹住自身,力求将自身的能量波动和存在感降到最低。这是她对力量精细化操控的又一次尝试,源于“平衡”理念中对力量“收”与“放”的理解。
就在又一片密集的裂隙骤然湮灭的刹那——
动了!
阿拉斯托的身影化作一道几乎融入环境的淡影,如同被风吹起的落叶,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精准到极致的速度和轨迹,飘向那片幽蓝的光晕。她没有直线冲刺,而是沿着数次观测中相对安全的残存能量轨迹迂回前进。
“嗤!”
一道细微的裂隙在她脚边悄然出现,擦着她的裙角掠过,带走了一小片布料,冰冷的空间乱流让她皮肤一阵刺痛。她没有丝毫停顿,眼神死死锁定目标。
终于,在下一波裂隙即将生成的临界点,她的手指触碰到了那冰冷却散发着奇异温暖的幽兰花茎。
小心翼翼地将三株“凝魄幽兰”连根采下,放入薇拉给的兽皮包裹中妥善收好。就在她完成动作,准备依原路返回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响起。整个回音石窟入口区域的空间都开始剧烈震荡!那些原本随机出现的裂隙,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以石窟入口为中心,疯狂地向内汇聚、撕裂!
阿拉斯托脸色剧变,她能感觉到,不是她触发了什么机关,而是石窟深处那个与她体内怨念共鸣的存在,似乎被“凝魄幽兰”的采摘或是她这个“同源者”的靠近所惊动,正在苏醒!
来不及细想,她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来路暴退!身后,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剥落,巨大的吸力从石窟深处传来,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
险之又险地冲出最危险的区域,阿拉斯托回头望去,只见石窟入口已经被一片扭曲的、不断旋转的灰色能量漩涡所笼罩,再也看不清内里情形。只有那低沉的嗡鸣声还在持续,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愤怒,在裂谷中久久回荡。
她成功拿到了“凝魄幽兰”,但也似乎惊醒了某个沉睡于此的、与影之力息息相关的古老存在。这遗忘裂谷的秘密,远未揭开。
紧握着怀中微微发热的人偶,阿拉斯托不敢久留,沿着原路,向着裂谷上方疾行。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消化此次的收获,并应对月黯遗民长老会的下一次“审议”。而那个被惊醒的存在,以及它与“窃影仪式”、与“净光吞噬者”的可能关联,则成了她心中一个新的、沉重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