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的铜锁刚挂上,殷悼颜便将桑白皮卷轴摊在案上。烛火舔舐着帛书边缘,“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八字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她指尖划过那些朱砂穴位,突然想起解剖课上学过的内分泌系统 —— 男性与女性的激素差异,或许正是这邪功门槛的关键。
“姑娘真要练这邪谱?” 张大夫抱着药箱进来,花白胡须上还沾着甘草末,“前朝宦官创此功时,怕是依自身残缺之体所著。”
殷悼颜摸出听诊器戴上,冰凉的探头贴在胸口:“张大夫可知,男子自宫后体内气血变化?” 她边说边对照帛书按压气海穴,“这剑谱本质是强行扭转气血流向,男性需斩断阳刚之源,女子或许本就有阴柔之基。”
话音未落,指尖突然传来灼痛感。帛书上标注的 “关元穴” 对应处,皮肤竟泛起潮红,脉搏在听诊器里变得急促如鼓点。她慌忙取来银针,刺入内关穴试图平息气血,却见帛书角落的火焰纹仿佛活了过来,朱砂红点在烛光下微微发烫。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张大夫急得跺脚,“当年有江湖客偷练残谱,最终七窍流血而亡!”
殷悼颜猛地想起杀手铜牌上的 “辟邪需配龙涎香”。她翻出药箱里沈砚送来的西域贡物 —— 那小银盒里的龙涎香呈蜡黄色,散发着海洋的咸腥气。史料记载此物能安神定惊,而搜索到的武学解读提到,《葵花宝典》初版本原有阴阳调和之法,或许龙涎香正是平衡气血的关键。
她用银簪挑取少许龙涎香,在青铜药臼中捣成粉末,混以蜂蜜调制成丸。刚要吞服,窗外突然传来衣袂破风之声。沈砚的长枪破窗而入,枪尖钉死一只飞镖,镖身刻着明教的日月徽记:“明教妖人追来了!”
三名白衣教徒已踹开后门,为首者手持鎏金拂尘,拂丝竟是细如牛毛的毒针:“奉左使令,取辟邪剑谱归教!” 此人腰间铜牌与前日杀手的一模一样,只是火焰纹旁多了道刻痕。
殷悼颜不及细想,将龙涎香丸含入口中。暖意瞬间从喉头蔓延至丹田,帛书穴位图在脑海中突然清晰 ——“商阳剑” 对应的手阳明大肠经,竟与现代解剖学的桡动脉走向完全重合。她抓起案上的银针,趁教徒扬拂尘的间隙,精准刺入其商阳穴。
“呃!” 教徒腕部突然酸麻,拂尘哐当落地。沈砚长枪随即挑飞第二名教徒,却被第三人的毒针擦破肩头,伤口瞬间发黑。殷悼颜瞥见帛书 “中冲剑” 注解,心头一动:“沈校尉,击他中冲穴!”
银枪如闪电般点中对方中指末节,那教徒惨叫着倒地抽搐。殷悼颜趁机扑到沈砚身边,用听诊器听完他的心率,迅速掏出急救包:“是神经毒素,幸好没入血脉。” 她将剩余的龙涎香粉撒在伤口,“这香能抑制神经传导。”
教徒临死前突然狂笑:“女子练此功,纵不需自宫,也终将阴阳颠倒!”
烛火下,殷悼颜突然感到喉间发甜。她摸出血压计缠上手臂,读数显示舒张压已低至五十。帛书在掌心发烫,那些朱砂穴位仿佛在啃噬她的经脉,龙涎香带来的暖意正迅速消退。
“这剑谱的‘自宫’,或许不是指肉体切割。” 她望着沈砚疑惑的眼神,突然恍然大悟,“那宦官创功时,是用自宫断绝欲望之源。而女子虽无生理需割,却同样要抵御气血逆行的反噬。”
张大夫突然想起一事,翻出柜底的《抱朴子》:“书中记载西域拜火教有阴阳调气术,需以龙涎香为引。当年摩尼教传入大唐时,曾带来类似的行气法门。”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殷悼颜将帛书重新藏入桑白皮卷轴,听诊器里的心跳逐渐平稳。沈砚包扎好伤口,望着案上的龙涎香盒:“波斯寺常有波斯商人往来,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只是你这修炼……”
“我不会真正练剑。” 她指尖划过银针,“但这些穴位知识,能让我看懂他们的武功路数。” 只是喉间残留的甜意提醒她,方才的尝试已留下隐患 —— 龙涎香的调和作用终究是暂时的,而波斯寺的葵花残页,或许才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晨雾再次笼罩长安城时,药箱里的听诊器旁多了个小银盒。殷悼颜望着城西的方向,桑白皮卷轴轻轻颤动,仿佛藏着一头即将苏醒的异兽。她知道,这场关于剑谱与医术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