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的阳光带着点偷懒的意味，斜斜地从客厅的落地窗溜进来，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暖融融的光斑。
我家的老式暖炉还在低低地哼着气，金属外壳泛着淡淡的银色，空气里飘着林燕早上吃剩的焦糖饼干碎味。
那丫头总喜欢把零食渣掉在沙发缝里，每次收拾都得让我多费十分钟。
我正弯腰从书架最上层抽取文学部的活动记录册，指尖刚碰到硬壳封面，身后就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紧接着胳膊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猛地抱住，力道大得让我差点把册子摔在地上。
“姐！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跟苏晚姐在外面待一整天呢！”
林燕的声音像刚开罐的葡萄汽水，气泡多得溢出来。她把头埋在我胳膊上蹭了蹭，毛茸茸的发尾扫过我的手腕，我能感觉到她发梢还带着点刚睡醒的凌乱——这丫头在休息日时永远是下午两点才起床，生物钟比猫还乱。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把她从自己胳膊上扒下来：
“别闹，我是回来拿资料的，下午还要整理文学部的投稿。”
话刚说完，眼角的余光就瞥见站在玄关处的苏晚。
苏晚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浅粉色羽绒服，帽子拉下来一点，遮住了她软乎乎的卷发顶，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额头。她手里还提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两盒草莓大福——是早上路过车站那家甜品店时，她非要拉着我买的，说“林燕妹妹应该会喜欢”。
此刻她正站在暖炉的热气边缘，有点拘谨地把袋子攥在手里，脚尖轻轻蹭着玄关的脚垫，像是怕打扰到别人。
“那个……打扰啦，林燕妹妹。”她抬起头，对着林燕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说话时带着点糯音，尾调轻轻往上挑，
“这是给你的大福，草莓味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林燕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刚才还黏在我身上的人，瞬间就窜到了苏晚面前，伸手接过袋子时，还不忘偷偷打量苏晚的卷发：
“苏晚姐又变好看了呢，比我姐讲的还好看还可爱。”
我：“……”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个了？这丫头绝对是自己脑补的。
林燕拆开一盒大福，咬了一口，草莓酱沾在她嘴角，她却毫不在意，反而凑到苏晚身边，拽了拽她的羽绒服衣角：
“苏晚姐，我跟你说哦，我姐超——容易害羞的！上次我跟她一起去买奶茶，店员小姐因为跟她说了两句话，她的脸就已经红成熟虾了。”
“林燕！”
我赶紧打断她，这家伙总是这样，明知道我不喜欢却偏偏要反着来。
苏晚被逗得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抬起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调侃的笑意，声音软软的：
“学姐，林燕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当、当然不是！”我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去整理书架上的资料，
“她就是故意骗你的，你别信她。”
“可是学姐现在耳朵就很红哦。”
苏晚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带着点小调皮的意味。
完了，大脑CPU好像过载了。面对苏晚这种直白的调侃，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任由自己的耳朵继续发烫。
林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拍了下手：
“对了苏晚姐！我有个办法能让我姐不那么紧张！”
苏晚好奇地歪了歪头：“什么办法呀？”
“贴贴！”
林燕伸出手，轻轻挽住我的胳膊，还故意晃了晃，
“我姐虽然表面上冷冷冰冰的，但像她这种性子的人，不是外冷内热就是缺少依靠。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总会跑进我姐房间和她睡一起，她虽然嘴上说‘拒绝’，但也没把我赶出去！”
……林燕，你今天最好别想着晚饭吃什么了。
苏晚听到这话，眼睛看了看我被林燕挽着的胳膊，又看了看我的脸，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挽住了我另一边的胳膊。
她的手指很凉，碰到我袖口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下一秒，就感觉到她的胳膊轻轻靠了过来，软乎乎的，带着点羽绒服的蓬松感。她的头微微抬起，看着我，眼睛里像是盛着下午的阳光，暖融融的：
“学姐，那我也……贴贴可以吗？”
我……我……
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虽然隔着羽绒服，但还是能感觉到身体的柔软。她的卷发轻轻扫过我的手腕，有点痒，却又让人舍不得躲开。
“学、学姐？”
苏晚见我没反应，轻轻晃了晃我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
我赶紧回神，却因为太紧张而不小心把手里的资料撒了一地。纸张散落开来，有的飘到了暖炉旁边，有的落在了苏晚的脚边。
“啊！对不起！”
我赶紧蹲下去捡，慌乱地去抓那些散落的纸张，却因为太急而不小心碰到了苏晚的手。
她的手真的很凉，带着点冬天的寒意。但当我的手指碰到她的指尖时，却感觉像是有电流窜过，瞬间让我忘了该做什么。
苏晚也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蹲下来帮我捡资料，她的手指轻轻碰到我的手背，小声说：
“学姐，小心点，别被旁边的暖炉烫着了。”
“姐！你也太逊了吧！多好的氛围就这样被你破坏了，唉……”
我蹲在地上，看着散落一地的资料，又看了看身边正认真帮我捡纸的苏晚。
林燕你个……！算了现在先不跟她计较，等今晚直接“家法伺候”。但是苏晚真的好好看好可爱，只怪我这铸币又一次搞砸掉了。
苏晚把捡起来的资料递到我手里，传递时两人的手指互相碰了碰，她的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小声说：
“学姐，资料全部都捡好了哦。”
“谢、谢谢。”
我接过资料，赶紧站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而有点头晕，身体差点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苏晚赶紧伸手扶住我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点担心：
“学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有点晕。”
我稳住身体，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只能低头整理着手里的资料，她扶着我胳膊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轻轻加了点力道，像是在担心我再晃倒。
林燕在旁边捂着嘴笑，小声对苏晚说：
“苏晚姐，你看我姐，明明自己都站不稳了，还硬装镇定，她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估计就是有亲妹妹的福报吧，我已经放弃挣扎了。
苏晚听到林燕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靠在我身边，声音软软的：
“我觉得学姐害羞的样子很可爱呀。”
“可、可爱？”
我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大，瞳孔是浅浅的粉色，里面清晰地映着我的样子——耳朵红得像番茄，头发还有点乱，手里还攥着皱巴巴的资料。
“嗯！”苏晚用力点头，嘴角的梨涡更深了，
“学姐平时总是冷冰冰的，像冬天的霜花一样，但是害羞的时候，就像被晒化了的糖，甜甜的，很可爱。”
完了，我感觉我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了。苏晚这是什么神仙比喻啊！“被晒化了的糖”？那是不是在说我很黏人很烦人呢？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林燕在旁边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姐，你倒是说句话啊！苏学姐都这么夸你了，你怎么还跟个木头一样啊？”
“我、我……”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任由自己的耳朵继续发烫，心里乱糟糟的，像被猫抓过的毛线球。
苏晚见我这个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她轻轻拉了拉我的胳膊，
“学姐，我们先把资料拿到书房吧，暖炉旁边有点热，你的额头都出汗了。”
我顺着她的力道往书房走，感觉自己像个被操控的木偶，只能跟着她的脚步走。胳膊上还能感觉到她的温度，软乎乎的，很舒服。
书房里的阳光比客厅更柔和，透过百叶窗落在书桌上，形成一道道细长的光斑。书桌上还放着我昨天没看完的文学杂志，旁边还有一杯没喝完的绿茶，已经凉了。
苏晚帮我把资料放在书桌上，然后转过身看我，眼睛里带着点好奇：
“学姐，这就是你的书房吗？好多书啊。”
“嗯，平时没事的时候会在这里看书。”
我指了指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文学类的书籍，从古典诗词到现代小说，还有几本繁中版的日轻小说。
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跟那几本日轻脱不开关系。
苏晚走到书架前，轻轻抽出一本，翻了几页，然后抬头看我，笑着说：
“我之前在学校图书馆看过这本，内容确实很有趣呢。”
“嗯，这本的文字很细腻，能把日常生活写得很有意思。”
提到喜欢的作家，我稍微放松了一点，说话也顺畅了些，
“我最喜欢里面那句‘人生二十知有生的利益，二十五而知有明之处必有暗，三十而知明之多处暗也多，欢浓之处愁更重’，觉得很有道理。”
“学姐说得对！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也觉得很有感触。有开心的事情，也会有难过的事情，就像冬天会有寒冷，但也会有暖炉和热奶茶一样。”
阳光落在她的卷发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边。她的睫毛很长，轻轻颤动着，像停在花瓣上的蝴蝶。
这让我觉得“贴贴”这种很矫情的行为，其实也没那么难接受。因为是和苏晚在一起，所以即使是这样亲密的距离，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反而会觉得很安心，很温暖。
我悄悄的靠近了一点，试着能不能再“贴贴”一下，就一下，抱完我立马松手。
“喔——”
林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靠在门框上，嘴里还嚼着大福。
吓得我立马从苏晚身旁弹开，心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又很快压下去了。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诶。姐，明明你平时都不跟我聊这些的，最多的就是‘把垃圾扔了’‘别在沙发上吃东西’‘早点睡觉’。”
还不是你在家总不让人省心！我没说话，只是给她使了个眼色。
苏晚被林燕逗得笑了起来，她转过身，对着林燕挥了挥手：
“林燕妹妹要不要也来一起看书呀？书房里有很多有趣的书哦。”
“不要不要！”林燕赶紧摇头，把最后一口大福咽下去，
“看书太无聊了，我还是去客厅看动画吧。对了姐，苏晚姐，你们聊完了记得叫我哦，我还想跟苏晚姐一起玩游戏呢！”
说完，林燕就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客厅，留下我和苏晚两个人在书房里。
书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还有暖炉传来的低低的哼鸣声。
“学姐，”苏晚突然看向我，眼睛里带着点认真的意味，
“其实我觉得，学姐不是像林燕妹妹说的那样‘冷冰冰’哦。”
“嗯？”我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苏晚走到我身边，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口，声音软软的：
“学姐虽然平时话不多，看起来有点距离感，但其实很温柔。就像你给我的暖手宝一样，很温暖。”
她的手指轻轻捏着我的袖口。我看着她认真的眼睛，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我确实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因为怕暴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而被讨厌，所以总是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
但苏晚却能发现，甚至记得那些我自己都快忘了的小事。
“学姐？”苏晚见我没说话，有点担心地晃了晃我的袖口，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我赶紧摇头，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发热，
“谢谢你，晚晚。”
这是我第三次这么叫她的名字了吧，只是一句轻轻的“晚晚”。说完之后，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
苏晚也愣了一下，然后脸颊瞬间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低下头，小声说：
“学姐……你又叫我‘晚晚’了哦。”
“啊……对、对不起，我是不是应该叫你‘苏晚’？”
我赶紧道歉，生怕自己太唐突了。
“不是不是！”苏晚赶紧抬起头来解释，淡粉色的眼睛看着我，声音里带着点小兴奋，
“我很喜欢学姐这么叫我！和家人一样的称呼。”
和家人一样……我心底的某种弦被拨动了，心脏也逐渐燥热起来。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那以后……我就叫你晚晚吧。”
“嗯！”
苏晚用力点头，嘴角的梨涡更深了，
“那我以后私底下也叫学姐‘砚砚’可以吗？”
“砚砚？”我愣了一下，这个昵称只有老妈叫过我，而且每次叫的时候都会让我觉得有点别扭。但从苏晚嘴里说出来，却感觉很不一样，软软的，甜甜的，让人忍不住想答应。
“可、可以。”
我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开始发烫了。
苏晚轻轻挽住了我的胳膊，靠在我身边，看着书桌上的资料：
“砚砚，那我们一起整理资料吧？两个人一起整理，应该会快一点。”
啊啊！这感觉和老妈完全不一样啊！理智正在被逐渐侵蚀，不行，不行，我要坚持住！只是一个亲密的昵称怎么就把持不住了呢？
“好。”我强装着镇定点了点头，然后和她一起坐在书桌前，开始整理文学部的投稿。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书桌上。苏晚的头发偶尔会扫过我的手臂，有点痒。她整理资料的时候很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会轻轻问我，声音软软的，像小奶猫一样。偶尔她会抬头看我，眼神里藏着数不尽的温柔，让我忍不住心跳加速。
唔——！好想“贴贴”啊——！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闻着她的味道，感受着她的肌肤，让她缩在我怀里，像小猫一样。
“砚砚，你在想什么呀？”
“没、没什么。”我赶紧回过神来，假装去整理手里的稿件，却感觉嘴角忍不住向上扬，
“就是觉得……今天天气很好。”
苏晚顺着我的视线看向窗外，
“嗯，天气的确很好呢，阳光也很暖。而且……能和砚砚一起整理资料，我觉得很开心。”
我看着她的笑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像吃了甜蜜一样。
能遇到这样一个能看透我的伪装，能喜欢我所有样子的人，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了吧。
整理完资料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林燕跑过来，拉着苏晚的手，非要让她陪自己玩smitch上的游戏。苏晚坐在沙发上，和林燕一起拿着手柄，偶尔会抬头看我，对我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
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们玩游戏的样子，心里很是满足。苏晚偶尔会因为游戏里的事情尖叫，林砚则会耐心地教她怎么操作，两个人的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又好听。
“砚砚，你也来一起玩呀！”苏晚突然抬头看我，对着我挥了挥手。
“我、我就不了，你们玩就好。”
我摇了摇头，却忍不住走到她们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林燕见我过来，赶紧把另一个手柄递给我：
“姐，一起来玩嘛！这个游戏很有意思的！”
“对啊，砚砚，一起玩呗！”
我看着苏晚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了手柄。苏晚笑着靠过来，轻轻贴在我身边，小声说：
“砚砚，我教你怎么玩。”
她伸过手来盖在我的手背上，开始教我怎么操作手柄。她的声音软软的，呼吸轻轻落在我的耳边。
林燕在旁边看着我们，笑着说：
“你们俩这样撒狗粮，我今晚还吃不吃饭了？”
没事林燕，反正今晚也不打算做你的那份。
苏晚靠在我身边，小声说：
“砚砚，你看，林燕妹妹都吃醋了。”
我看着身边的苏晚，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嫌弃”却还是笑得很开心的林燕，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败给你们了。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城市的灯光亮了起来，透过窗户，落在客厅里，形成点点光斑。暖炉还在低低地哼着气，空气里满是焦糖饼干的香味和幸福的味道。我握着手里的游戏手柄，身边是喜欢的人，旁边是那黏人的妹妹。
胳膊传来软乎乎的触感，鼻间是化不开的甜香。不用等待什么特别的时刻，只是静静的待在她们身边，享受着每一秒流淌的日常，就已经是生活偷偷递来的、最珍贵的礼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