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空间】
「糟了,情况不太妙。」
四位神明聚在一处,难得地显露出真实的苦恼——这并非故作姿态,而是源于善意与责任感的深切忧虑。
「如各位所知,拥有虔诚信仰的人类正在急剧减少。」
「让文明发展与信仰共存,实在太困难了。」
无论是引导人类走向更高层次,还是坚持最低限度的不干涉原则,维系轮回系统正面临越来越多的极限挑战。
尤其当世界越发达、人类越幸福,信仰就崩塌得越快。对神界系统而言,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噩梦了。
「上次那个验证计划结果如何?」
「未达预期。即便人类认知到超常现象,也没有进一步的反应。」
此前,勇气与力量之神曾尝试仿效摩西的事迹,实验性地显现神迹以唤醒信仰,效果却不理想。那些现象终将被科学解释,人们对超自然事件的反应,始终停留在“暂时无法理解”的层面,最终只会成为研究与探索的对象。
「果然行不通啊。」
「为什么?过去只需对话,他们就能明白我们是神。」
「有时甚至还会主动呼唤我们……」
没错,在信仰深厚的时代,仅凭沟通就能与人类意识相通。不仅于此,常有人主动祈愿、呼唤神名。而今,这样的声音几乎消失,真心寻求救赎的祈祷也难以传达到此。
「……问题或许出在‘恩典’上。」智慧之神沉吟道。
「什么意思?」
「在人类文明尚未开化时,每当他们遭遇无法独自抵御的灾害,我们便会介入庇护。」
而对现代发达国家来说,暴风雨已不再构成致命威胁。飓风无法摧毁国家,甚至难以撼动建筑的梁柱。暴雨洪涝对多数国家而言,最多只能造成城市机能瘫痪。
这与那个一场风暴就能让农田尽毁、人民流离失所的年代,已是天壤之别。因此,众神长久以来都自我克制着,只要人类不主动祈求便不介入——然后,逐渐被人类遗忘。
推动人类自立本是让他们成长、迈向更高境界的必要过程。谁也没料到,这竟会成为信仰流失的契机。
「我们原本判断,过度介入会阻碍人类成长,因此让他们自食其力。」
「但反过来说,这难道不是人类难以感知到我们的主要原因吗?」
众神并无意阻碍人类发展。正相反,这本是祂们乐见的结果——人类去探索神所创世的秩序,发展自然科学,这并非坏事,甚至值得欣慰。从盲目歌颂,到理解本质而崇拜,这本该是通往更高概念的第一步。
但若此举产生了反效果,问题就严重了,而且难以阻止。毕竟,依此理念培育的世界实在太多。
「唔……这下难办了。」
「有谁想到解决方案了吗?」
智慧与魔法之神不负众望,提出了深思熟虑后的方案。祂主张基本方针并无错误,只要能建立一种机制,弥补被遗忘的信仰即可。
「因此,我们仍需进行局部调整,重新唤起人类的信仰心。」
提案获得普遍赞同。然而,具体该怎么做?以往能想到的手段几乎都已用尽。
「我理解这个方向,但具体该怎么做?」
「我虽无十足把握,但或许……我们该向人间赐予新的‘圣遗物’?」
「圣遗物?可现存的已经够多了吧?」
诚然,遍布大地的圣遗物数量不少,尽管分布可能不均,但绝对充足。然而从培育信仰的角度看,效果并不理想——它们大多只因“历史稀有”而被珍藏,并未真正发挥传达神恩的作用。
「既有的圣遗物被妥善保管,却未能有效传递恩典的实感。」
众神活得实在太久,虽记得赐予圣遗物的时刻,却不会持续关注后续。直到调查后才发现:圣遗物大多已沦为装饰品。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才遗忘了信仰与祈祷。真是讽刺。」
人类不再需要它们了。尽管众神不愿强迫人类信仰,但若放任不管,系统的前景实在不容乐观。因此,是否该定期将圣遗物降临到真正需要的地方?
「那么,就教导他们祈祷之语,并将所需的圣遗物送至现世吧。」
「不错的想法,尽快执行。」
「正好……有个合适的目标。」
就在这时,一股特殊的感应引起了神明的注意。
「咦?」
「地上有人类正在研究近乎触及神之领域的造物——大约再一千年就能成功。」
「是‘特异点’。能与他建立联系吗?」
尽管极为罕见,但各个世界都曾出现过借由自然科学探究而几乎触及神域的人类。这正是当前状况下最合适的案例。
「他应当也已意识到前路漫长。若向他揭示神的作为,必会感激不已。」
「那么,就将圣遗物降临到他那里?」
「不——这一次,降临‘奇迹’。」
「……奇迹?」
————
【帝国后勤总监部 · 会议室】
几乎在同一时刻,关于一式试制法器的争论也得出了结论。
「预算不是无限的。泛用性实在太低了。」
「至少我们已经获得了关于法器安全机构的新数据。是时候收手了吧?」
会议室里的气氛逐渐倾向于终止开发。无论这项技术多么诱人,若无法在可预见的将来投入实用,军方只能选择放弃。
「增强火力的可能性确实吸引人。即便不用四核,双核难道也不行吗?」
「如果是双核,同步应该会简单得多,操作难度也会降低。」
讽刺的是,回答这个问题的竟是支持开发的技术部门代表。
「即便如此,结构依然过于复杂,运作效率低下的问题无法避免。这是我们技术部门的判断。」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让士兵带两颗现有法器上场更实际。」
「在前线,低运作率是致命的。同步技术……还为时过早。」
开发中止——这是理所当然的结论。
没有人知道,这个出于现实考量做出的决定,却意外地与神域中那个关于“奇迹”的决议,在命运的轨迹上悄然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