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灰白色的光线透过银行高窗的栅栏缝隙渗入大厅，在地上切割出冰冷的光斑。多惠子在垫子上醒来——实际上她几乎没有真正入睡，整夜都保持着半清醒的警惕状态。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大多数幸存者还在沉睡，蜷缩在毯子或自己的外套里，呼吸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少数几人已经醒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或墙角，仿佛在等待某种既定的命运。
七点整，脚步声从楼梯方向传来。
王浩出现在大厅入口，一身整洁的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末日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各位同胞，”王浩的声音不高，但在寂静中异常清晰，“正如昨晚所说，今天我们将组织一支小队前往街对面的超市搜索物资。食物、药品、婴儿奶粉……这些都是我们生存的必需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逐渐醒来的人群：“还有没有志同道合的人愿意加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也能带回更多物资。”
昨天发牢骚的中年男人第一个站起来。
他叫张建国，四十多岁，体格粗壮，眼睛里布满血丝，但有种困兽般的狠劲。陆陆续续又有三四个男人起身——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两个看起来像建筑工人的壮汉，还有一个面色苍白、像是办公室职员的年轻人。
多惠子注意到，去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眼神里有一种被压抑到极限的焦躁，仿佛在这个“安全”的银行里待着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我……我也去。”
是昨晚那个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她将熟睡的女儿轻轻放在毯子上，站起身来，声音虽小但坚定：“孩子需要奶粉，我必须去。”
张建国立刻皱眉：“喂！你去了孩子怎么办？半路上要是哭起来，把丧尸全引过来，我们都得完蛋！”
“可是——”
“没有可是！”张建国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出去就是拖累！”
年轻母亲咬紧嘴唇，眼眶泛红，但没有退缩。
王浩适时地走上前，温和地抬起手：“都冷静。李女士，我能理解你作为母亲的心情，但张先生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你把孩子暂时留在这里，银行很安全，我们找人帮你照看。”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后落在了多惠子身上：“林樱小姐，你刚来，对周围环境还不熟悉，今天就先不参加搜索队了。能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吗？李女士很快就会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多惠子心中瞬间转过数个念头——拒绝会显得可疑，接受则会打乱她原计划中对金库的探查。但婴儿的啼哭声和母亲恳切的目光让她无法说出“不”字。
“好的，我可以照顾她。”多惠子点头，从年轻母亲手中接过女婴。孩子很轻，抱在怀里像一团没有重量的棉絮。
年轻母亲——李梅——感激地握住多惠子的手：“谢谢……谢谢您。我很快回来，一定带奶粉回来。”
她的手冰凉，颤抖得厉害。
搜索队集合完毕：王浩带队，加上张建国、三个男人、李梅，六个人。王浩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走向大堂后侧一扇不起眼的小门——那是通往地下车库的员工通道。
“我们走车库的侧门，那里相对隐蔽。”王浩回头对留下的人说，“大家保持安静，不要开窗，不要发出大的声响。林瑶会留下来维持秩序，大家听她安排。”
林瑶点头，目送队伍消失在门后，然后转身面对大厅里的三十多人，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安抚性微笑：“各位，请保持秩序。食物和水会在搜索队返回后统一分发，请大家耐心等待。”
多惠子抱着婴儿，退到大厅角落的柱子旁。她的目光追随着林瑶——这个女孩的侧脸、声音、甚至说话时微微歪头的习惯，都让她想起一个人。
初中时的网恋对象。打过视频，也线下见过一面。清纯的脸，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身高只到她肩膀，腿又细又白，声音很好听。那段幼稚的恋情只维持了三个月，因为对方父母发现后强制断了联系。
但林瑶不是她。长相虽有七分相似，但感觉全不同。
“等等，思路偏了。”多惠子暗自摇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王浩带着搜索队离开，林瑶的注意力集中在维持大厅秩序，大多数幸存者要么继续睡觉，要么呆坐着等待。金库就在柜台后面，通往保险库的门她昨天已经确认过位置。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离开大厅。
怀中的女婴适时地发出细微的哼唧声——不是哭闹，而是婴儿睡梦中本能的声响。多惠子立刻做出焦急的表情，抱着孩子走向林瑶。
“林小姐，孩子可能要换尿布了，请问洗手间那边有干净的水吗？”
林瑶转过头，目光在孩子和多惠子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点头：“洗手间尽头有员工休息室，里面有储水桶和毛巾。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不用，您忙您的，我自己去就好。”多惠子连忙摆手，抱着孩子快步走向东侧的通道。
穿过洗手间，她果然在尽头找到一扇标着“员工休息室”的门。推门进去，房间很小，摆着一张沙发、一个茶几和一个储物柜。角落里确实有一个蓝色塑料储水桶，旁边放着几条还算干净的毛巾。
多惠子迅速扫视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风口。她将婴儿轻轻放在沙发上，用抱毯垫好。孩子睡得很沉，短时间不会醒来。
然后她脱下臃肿的羽绒服，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作战服。从后腰的隐蔽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型电子设备——系统配发的信号干扰器，能阻断半径二十米内的所有电子信号传输和监控设备。
按下启动键，设备发出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嗡鸣。多惠子等待了十秒，确认没有触发任何警报，这才悄无声息地溜出休息室。
银行大厅的布局她昨天已经记在脑中。绕过洗手间，穿过一条短走廊，就是银行的核心区域：服务柜台、办公区，以及最里面的——金库。
清晨的光线在这里更加昏暗。柜台后的办公区空无一人，电脑屏幕全部黑着，文件散落在桌上。多惠子贴着墙壁移动，每一步都精确地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区域。她能听见大厅方向传来林瑶安抚人群的模糊声音，以及远处隐约的、不知来源的嘶吼。
金库的门就在眼前。
那是一扇厚重的合金门，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转盘锁，旁边是电子密码面板。多惠子已经做好了应对复杂锁具的准备——她从腿侧抽出一根细长的开锁工具，那是配备的多功能战术工具中的一件。
但当她走近时，愣住了。
金库的门虚掩着。
不，更准确地说，门锁是开着的——机械锁的转盘停在开启位置，电子面板虽然黑屏，但旁边的状态指示灯显示为绿色。她轻轻推了推门，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这太反常了。银行金库，即使在末日，也不该如此轻易地敞开。
多惠子心中的警铃疯狂作响。陷阱？疏忽？还是……
她没有时间犹豫。推开门的缝隙刚好够她侧身进入，她闪身进去，反手将门虚掩回原状。
金库内部比想象中小。大约二十平米的空间，两侧是整齐排列的金属保险柜，中央有几个打开的钱箱，里面散落着成捆的现金——大部分是百元大钞，还有一些外币。靠墙的架子上，整齐码放着密封的金属盒，标签上印着“Au 99.99%”的字样。
黄金。大量的黄金。
多惠子没有碰现金——那太重，转化率也低。她径直走向黄金储存架，取下最上层的一个金属盒。盒子很沉，打开后，里面是十根标准的1公斤金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沉甸甸的暗黄色光泽。
她没有时间一根根拿。她将手按在整盒黄金上，在心中默念：“转化。”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多惠子皱眉。她再次集中精神，想象着将眼前物体转化为系统资源的过程。
依然没有反应。
“系统？”她低声呼唤。
“指挥官，请确认转化目标。”脑中的声音平静回应，“检测到您接触的物体为‘未知金属制品’，需视觉确认后才能进行资源转换。”
多惠子明白了。她需要“看到”要转化的物品。她打开第二个金属盒，第三个，第四个……总共五个盒子，每个里面都是十根金条。此外，架子上层还有一些散装的金币、金首饰，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整理箱里。
她退后两步，让视线能覆盖整个金库区域。黄金、现金、墙角几个密封箱里疑似珠宝首饰的物品，甚至包括那些金属保险柜本身。
“转化所有可转化资源。”
这一次，变化发生了。
没有任何光影特效，没有声音。那些金属和纸钞的表面开始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紫色光晕，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然后，它们从边缘开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般，逐渐消散为细碎的、几乎看不见的光点。整个过程寂静无声，五秒后，整个金库变得空空如也——除了多惠子脚下的地板和她自己。
“转化完成。获得资源：502,700单位。”
五十万。多惠子呼吸一滞。这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指挥官军衔晋升条件已满足：指挥单位达到10人（当前11人），资源储备超过5万单位（当前502,700）。是否立即晋升？”
“晋升。”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波动从脚下传来。
不是震动，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仿佛空间本身在轻微扭曲。紫色的光芒从她脚下地面渗出，不是刺眼的光柱，而是如同液体般流淌的光晕，沿着她的脚踝向上蔓延，包裹全身。那光芒温暖而不灼热，持续了大约十秒，然后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多惠子感到身体发生了变化。不是物理上的改变，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连接——她与系统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脑海中浮现出更多信息流，像是突然接入了一条带宽更大的数据通道。
“晋升完成。当前军衔：排长。解锁权限：新兵种召唤、基础建筑建造、排长级装备升级。”
眼前，半透明的蓝色界面自动展开。原本简洁的界面变得更加复杂，左侧是资源数据（当前：502,700），右侧是多了一个建筑栏图标，中央的兵种列表则刷新出四个新单位：
【单位：机械犬】
【资源消耗：50单位/只】
【装备：合金骨架、红外感应阵列、可伸缩爪刃、可选装爆炸模块】
【描述：稻妻帝国基础自律作战单位。擅长追踪、侦察、伏击。内置敌我识别系统，对任何被标记为敌对的目标将执行致命攻击。可执行自爆指令。】
【单位：机枪智械】
【资源消耗：90单位/台】
【装备：双履带底盘、20毫米机炮（备弹3000发）、基础视觉传感器】
【描述：轻型无人作战平台。火力持续性强，适合阵地防御和火力压制。可执行预设巡逻路线。】
【单位：稻妻精锐步兵】
【资源消耗：100单位/名】
【装备：精锐型动力外骨骼、多功能作战头盔、高精度激光步枪、全地形作战服】
【描述：接受过特种作战训练的精英士兵。精通近身格斗、载具驾驶、敌后渗透、野外生存、伪装侦察、山地攀爬等多重技能。单兵战斗力相当于常规步兵的三倍。】
【单位：自爆无人机】
【资源消耗：50单位/架】
【装备：四旋翼平台、高爆弹头、光学追踪系统】
【描述：低成本一次性攻击单位。可执行自杀式撞击或近距离投弹任务。】
多惠子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新单位，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机械犬、无人机、自动机枪……这些都是她在游戏中熟悉的单位，但如今它们成了可以真实召唤的存在。
她看向建筑栏。展开后，两个基础建筑的图标亮起：
【建筑：小型发电厂】
【建造消耗：800资源】
【功能：为其他建筑提供电力支持。同时生成半径500米的视野共享区域，可实时监控区域内动态。】
【备注：所有扩展建筑的前置条件。】
【建筑：战车工厂】
【建造消耗：5000资源】
【功能：生产装甲载具。解锁军衔越高，可生产载具类型越多。】
【当前可生产：侦查车、装甲运输车、轻型装甲车。】
两个建筑。多惠子几乎没有犹豫。她需要电力来支持后续建设，更需要战车工厂来获取机动载具。
“建造小型发电厂。建造战车工厂。”
指令下达的瞬间，资源数字跳动：-800，-5000。当前余额：496,900。
没有任何地面震动或施工噪音。系统界面中，两个建筑的图标从灰色变为亮色，旁边出现建造倒计时：发电厂（5分钟），战车工厂（30分钟）。
就在多惠子准备继续查看其他新功能时，界面右上角一个闪烁的礼包图标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用意念“点击”。
“恭喜指挥官完成首次军衔晋升！奖励礼包已发放。”
礼包展开，列出两项奖励：
【奖励一：99式装甲运兵车×1】
【规格：全重22吨，乘员3人（车长、炮手、驾驶员），载员10人】
【武装：100毫米低膛压线膛炮（备弹40发）、30毫米并列机炮（备弹500发）】
【备注：车辆已自动部署至银行周边安全区域，可通过系统直接遥控或指派驾驶员。】
【奖励二：排长级动力外骨骼装甲升级】
【描述：在原有军官装甲基础上进行全面强化。新增模块：肩部微型导弹发射器（备弹4发）、腿部跳跃辅助系统、多层复合装甲（可抵御小口径炮弹破片）。】
几乎在阅读完描述的同一刻，多惠子感到身上发生了变化。
原本略显笨重的军官装甲开始“流动”——不是变形，而是表面材质在纳米级层面重组。深灰色的涂装变得更加哑光，关节处的护甲增厚，肩部隆起两个微小的发射模块，背部能量核心的指示灯从蓝色变为淡紫色。最明显的变化是重量——装甲变重了，但动力系统同步增强，反而让她感觉更加轻盈灵活。
她低头看向自己。羽绒服和便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升级后的迷彩作战服和动力外骨骼装甲。
“这变化太明显了……”多惠子皱眉。她现在这副模样走出去，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
但系统似乎预见到了这个问题。装甲表面再次泛起微光，这次是更柔和的紫色光晕。光芒扫过之处，装甲竟然开始“伪装”——不是消失，而是表面生成了一层视觉欺骗涂层，让她看起来依然穿着那件臃肿的灰色羽绒服和普通裤子。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下面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倒计时还在继续。发电厂：3分12秒。战车工厂：28分10秒。
当前余额：496,900。
她继续操作系统界面。此时发电厂倒计时结束，建筑图标变为“就绪”状态。几乎同时，她的视野边缘多了一个小地图——以银行为中心，半径500米的圆形区域被点亮。她能“看见”街道上的细节：游荡的丧尸、翻倒的车辆、甚至街对面便利店门口正在发生的事——
等等。便利店门口。
多惠子集中注意力，“放大”那个区域的视野。系统提供的实时监控清晰得惊人：便利店门口，王浩带领的搜索队正在与丧尸交战。
画面中，张建国和其他几个男人则拿着消防斧和钢管，粗暴地砸碎丧尸的头颅。
但真正让多惠子呼吸一滞的，是王浩。
他没有动手。他只是站在队伍后方，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静静看着。而当一只丧尸突破防线扑向他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只丧尸在距离他两米处突然僵住，然后，它的头颅从内部炸开了，黑色的粘液和碎骨溅了一地。
没有任何人动手。没有枪声，没有刀光。就像停车场那只铁甲丧尸一样，从内部破坏。
多惠子感到后背发凉。
王浩不是普通人。那些幸存者的呆滞状态、屏风后的秘密、轻易开启的金库门……一切异常都串联起来了。
战车工厂的倒计时也在这时结束。
新的界面展开，战车工厂的可生产列表亮起：
【载具：侦查车】
【生产消耗：250资源】
【规格：轮式底盘，最大时速110公里，电动驱动】
【武装：20毫米机炮（备弹2000发）】
【载员：驾驶员1人，乘员5人】
【载具：5型装甲运输车】
【生产消耗：300资源】
【规格：轮式装甲车，标准载员15人】
【武装：20毫米遥控机炮塔（备弹3500发）】
【载具：2型装甲车】
【生产消耗：600资源】
【规格：履带式轻型装甲车，乘员3人，载员9人】
【武装：30毫米机关炮（备弹1000发）、反坦克导弹×2】
【极速：125公里/小时】
【载具：二式主战坦克】
【生产消耗：1000资源】
【规格：主战坦克，乘员4人】
【武装：120毫米滑膛炮（备弹40发）、20毫米同轴机炮（备弹1000发）】
【极速：90公里/小时】
坦克。真正的坦克。
多惠子看着列表中那个钢铁巨兽的图标，心脏狂跳起来。有了坦克，什么丧尸潮，什么变异体，在120毫米主炮面前都只是尘埃。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无敌感几乎让她眩晕。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坦克固然强大，但在城市环境中机动性有限，而且耗资巨大。她需要更平衡的部队配置。
“生产：2型装甲车×2，5型装甲运输车×1。”
资源扣除：-600×2，-300。当前余额：495,400
生产倒计时：装甲车（10分钟/辆），运输车（8分钟）。
做完这一切，多惠子看向金库里肃立的九名精锐步兵，以及通过系统视野看到的银行外街道上，那辆已经部署就位的99式装甲车。
力量。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力量在手中汇聚。
但与之相伴的，是更加沉重的责任和警觉。王浩的秘密、银行的异常、那些行为诡异的幸存者……她所在的这个“避难所”，可能比外面的丧尸更加危险。
她必须尽快制定计划。在搜索队返回之前，在更多异常发生之前。
多惠子最后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金库，转身走向门口。伪装涂层让她看起来依然是那个穿着羽绒服的普通女孩，但她的步伐已经不同了——沉稳、坚定。
推开金库门，走廊里依然寂静。大厅方向传来林瑶安抚人群的声音，婴儿的啼哭声隐约可闻。
多惠子深吸一口气，走向休息室。她需要抱回那个孩子，回到大厅，扮演好“林樱”这个角色。
但她的心思已经飞向了更远的地方：那辆等待命令的装甲车，正在建造的战车工厂，以及即将到来的、与王浩不可避免的对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