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晨,高二三班的教室里弥漫着惯常的慵懒氛围。神代千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海蓝色的单马尾垂在肩头,紫晶色的眼睛略带倦意地望着窗外。他右臂上的星纹今早异常平静,仿佛前几日的骚动只是一场梦。
“听说今天有转学生来。”前排的女生转身对千岁说,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千岁君觉得会是男生还是女生?”
千岁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他的心思还停留在上周的经历中——书店的火灾、小巷中的欲魔、与母亲的谈话,这一切都让他对周围的世界有了全新的认识。他现在走在街上,会不自觉地观察路人的表情,思考他们内心可能隐藏着怎样的欲望,是否会滋养那些无形的怪物。
上课铃响起,班主任山田老师走进教室,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新来的同学身上。
千岁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清转学生的面容时微微凝滞。她有一头的黑色长发,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灰蓝色的眼睛冷静地扫视着全班,像是在评估什么。她穿着与他们相同的校服,但不知为何,这套普通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不同——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衬衫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透着一股不符合年龄的严谨。
千岁感到一丝微妙的熟悉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张面孔。
“同学们,这位是从今天开始将加入我们班级的黑崎凛同学。”山田老师推了推眼镜,转向转学生,“黑崎同学,请做一下自我介绍。”
黑崎凛向前迈了一步,她的站姿笔挺,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目光平静地掠过全班同学。
“我是黑崎凛。由于父亲工作的调动,转学至此。希望能与大家友好相处。”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措辞礼貌却带着一种疏离感。
简短的自我介绍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通常转学生都会多说一些自己的兴趣爱好或者来自哪里,但黑崎凛的自我介绍简短得近乎吝啬。
千岁注视着这位新同学,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但她的眼神、她的姿态,总让他联想到什么。就在这时,他手臂上的星纹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温热,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一丝涟漪,转瞬即逝。
山田老师环顾教室:“现在需要为黑崎同学安排座位...”
教室里有两个空位。一个在千岁这一排,与他只隔着一个走道;另一个则在教室最后排,靠着窗户,可以俯瞰校园里的樱花树。
千岁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何,他感到黑崎凛的选择似乎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黑崎凛的目光在两个空位之间移动,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千岁注意到她的视线在靠近他的那个座位上多停留了一瞬。那一刻,他手臂上的星纹又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比刚才更明显一些。
“我选择后排靠窗的位置。”黑崎凛平静地宣布。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掠过千岁心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陌生转学生的座位选择如此在意。也许只是因为最近经历了太多不寻常的事情,让他变得过度敏感。
黑崎凛走向后排的座位,步伐稳健而轻盈。当她经过千岁的座位时,一阵淡淡的、像是雨后青草般的清香飘过。千岁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避免与她对视。
“太好了,转学生是个酷女孩呢。”前排的女生转身对千岁小声说,“而且她选择了后排的座位,没有坐在你旁边,真少见。”
千岁勉强笑了笑。确实,由于他的容貌,新来的女生通常都会想方设法地靠近他,把他当作“闺蜜”。黑崎凛的选择确实反常。
山田老师开始上课,但教室里的注意力显然还没有完全集中在黑板上。不少同学时不时回头偷看后排的新同学。黑崎凛却仿佛置身事外,专注地听着讲课,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千岁试图集中精神听讲,但他的思绪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教室后排。几次他假装掉下笔,借弯腰捡起的机会迅速瞥向黑崎凛的方向。她坐得笔直,目光专注地望着黑板,侧面轮廓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种熟悉感再次袭来。千岁确信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她,或者见过与她相似的人。他试图在记忆中搜索,却一无所获。
课间休息时,几个女生围到黑崎凛的座位旁,热情地表示要带她熟悉校园。黑崎凛礼貌但疏离地回应着,她的目光偶尔会穿过人群,与千岁的视线短暂相接。每次目光接触,千岁都会立刻移开视线,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佐藤浩二凑过来,顺着千岁的目光看向后排的黑崎凛,“哦,在看新同学啊。确实是个特别的女生,不过不是你的类型吧?”
千岁轻轻叹了口气:“别说傻话。”
“不过她真的很特别啊,居然没有一进来就缠着你。”佐藤调侃道,“也许她是对我有意思呢?”
千岁无奈地摇摇头,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后排。这时,黑崎凛正好从座位上站起来,与那些女生一起走出教室。在门口,她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千岁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既像是单纯的好奇,又像是某种评估。
那一刻,千岁手臂上的星纹突然明显发热,仿佛在向他发出某种警告或提示。他下意识地捂住右臂,皱起眉头。
“怎么了?”佐藤关切地问。
“没什么。”千岁放下手,强迫自己放松,“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整个上午,千岁都处于这种心神不宁的状态。他试图说服自己,这种在意只是因为黑崎凛与其他女生的不同——她没有对他的容貌表现出过度的兴趣,没有试图接近他,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但内心深处,他知道事情并非如此简单。那个女孩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让他联想到祖母曾经提及的“同行”——那些同样能够感知超自然存在的人。
午餐时间,千岁照常与佐藤一起来到天台。春风拂面,远处的云朵缓缓飘动。千岁打开自己准备的便当,却没什么食欲。
“你肯定是在想那个转学生。”佐藤咬了一口饭团,促狭地笑着。
千岁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千岁摇摇头,无法解释那种模糊的感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便当,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早准备的是蛋包饭——与上周五,他去书店那天做的是同一款。
一切似乎都与那个周末的经历有着某种联系。书店的火灾、欲魔的出现、星纹的觉醒,还有今天这个神秘的转学生。这些事件像散落的珠子,他感觉自己即将找到串联它们的线索,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下午的课程开始时,千岁注意到黑崎凛的座位空着。直到第一节课过半,她才悄无声息地回到教室。她的表情依然平静,但千岁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凝重。
当黑崎凛走向后排座位时,她的目光与千岁再次相遇。这一次,她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千岁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他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于课本,但脑海中全是那个转学生灰蓝色的眼睛和那个几不可察的微笑。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千岁慢吞吞地整理着书本,目光不时瞥向后排。黑崎凛已经收拾好东西,正站在窗边,望着校园里盛放的樱花。夕阳的光辉洒在她身上,为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一刻,记忆突然闪现——高楼顶层,黑色的改良水手服,随风飘动的领带,还有那双透过望远镜注视着他的灰蓝色眼睛。
千岁的手猛地一颤,书本散落一地。当他慌忙蹲下捡起书本,再抬头时,黑崎凛已经离开了教室。
他站在空荡荡的教室中,心跳如鼓。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黑崎凛给他那种熟悉感,为什么她会选择后排靠窗的座位,为什么他的星纹会对她的出现产生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