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一起去游戏厅吗?”佐藤浩二凑过来,书包随意地甩在肩上。
千岁摇摇头,勉强笑了笑:“今天不了,我得早点回家。”
事实上,从下午开始,一种莫名的不安就萦绕在他心头。右臂上的星纹持续传来轻微的灼热感,不强烈,却挥之不去,如同远处闷雷的预警。
与佐藤在校门口分别后,千岁踏上了回家的路。四月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樱花仍在风中飘舞,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但越靠近家,他内心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起初只是若有若无,随后逐渐清晰——一股烧焦的气味混杂在春日芬芳中。
千岁放慢脚步,皱起眉头。这气味与上周在那家被烧毁的书店附近闻到的如出一辙,那种混合着纸张灰烬和某种腐败物质的特殊气味。不可能搞错。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家门,那股焦糊味越发浓烈。邻居家的窗户紧闭着,街道上空无一人,一种不自然的寂静笼罩着这片往常充满生活气息的住宅区。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星纹的灼热感也随之增强。这不是巧合,不可能是巧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就在他的家里。
终于,他看到了自家那栋两层住宅。从外面看,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窗帘整齐地挂着,门廊的灯尚未亮起,母亲的自行车仍停放在老地方。但那股刺鼻的烧焦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千岁屏住呼吸,轻轻推开未上锁的院门。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但对家人安危的担忧压倒了一切。
玄关的门也是虚掩着的。
“妈妈?小樱?”他轻声呼唤,没有回应。
千岁踏进家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玄关处的鞋柜倒在地上,鞋子散落一地。往里的走廊墙壁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摩擦燃烧过。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灰烬,随着气流缓缓旋转。
“不...”他喃喃自语,心脏狂跳。
千岁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客厅的门半开着,他从门缝中看到的景象让他的胃部一阵抽搐。
家具被掀翻,窗帘被扯下,沙发和地毯上布满了烧焦的破洞。电视屏幕碎裂,墙上挂着的家庭照片散落在地,玻璃相框碎成一片片。整个房间就像是被一场小型的龙卷风袭击过,然后又被人用火把肆意破坏。
但在这一片狼藉中,千岁注意到一些奇怪的细节。玄关的鞋柜虽然倒了,但家人的鞋子整齐地摆放着,包括妹妹樱最爱穿的那双帆布鞋。厨房的餐桌上,三个茶杯整齐地摆放着,里面的茶水已经冷了,但没有任何泼洒的痕迹。
这不像是抢劫,也不像是普通的破坏。这种破坏有着某种...针对性。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吞咽声从二楼传来。
千岁的血液顿时冰凉。他认得这个声音——湿漉漉的,粘稠的,与他在书店小巷中听到的一模一样。
欲魔。它在这里,在他的家里。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他必须确认家人是否安全。
他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那里的破坏程度相对较轻。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条,是母亲的笔迹:
“千岁,突然接到外婆家的紧急电话,我带小樱过去一趟。晚餐在冰箱里,自己热一下吃。可能会晚归。——妈妈”
便条的日期是今天,时间大约是下午三点,正是他还在学校的时候。
千岁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家人不在家,这太好了。但紧接着,疑问涌上心头:这真的是巧合吗?还是有人——或有什么——故意支开了他的家人?
星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几乎是疼痛的程度。与此同时,二楼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千岁咬紧牙关,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个入侵者。但这一次,他没有像在小巷中那样惊慌失措。愤怒在他心中燃烧——这个怪物竟敢闯入他的家,破坏他与家人最珍视的平静生活。
他轻轻放下书包,卷起右臂的袖子。星纹已经开始微微发光,那些天体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走上楼梯时,千岁注意到台阶上有粘稠的黑色物质,与他在书店小巷中看到的如出一辙。每一步,他都能感觉到那股令人作呕的烧焦味更加浓烈。
二楼的情况比楼下更加糟糕。走廊的墙纸大面积脱落,露出下面的石膏板,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炭化。妹妹樱的房门大开着,里面的毛绒玩具被撕碎,填充物散落一地,书桌和书架倒在地上。
但千岁的房门却紧闭着,门把手上覆盖着一层粘稠的黑色物质,仿佛有什么东西试图进入却被阻挡在外。
就在这时,主卧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那个扭曲的阴影就在那里——由烟雾和黑暗组成的身体在不断蠕动,中央的洞口开合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它比在小巷中见到时更加庞大,更加凝实,仿佛在这个充满家庭回忆的空间中获得了某种滋养。
欲魔转向千岁,那个黑暗的洞口扩张开来,发出一声满足般的低吟。它记得他,记得他手臂上那些令它畏惧的图纹。但这一次,它没有逃跑。
千岁站稳脚步,举起发光的右臂:“离开我的家。”
欲魔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像是冷笑,又像是嘲讽。它向前移动,所经之处,地板上的碎屑瞬间化为灰烬。
星纹的光芒突然增强,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突然亮起。千岁感到一股力量从图案中涌出,流遍全身。这一次,他没有退缩,而是向前迈了一步。
“我说了,离开我的家。”
欲魔停顿了一下,它的身体剧烈地波动着,仿佛在权衡什么。那个黑暗的洞口转向四周被破坏的墙壁,然后又转向千岁发光的星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