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该如何编造一个听起来可信的理由呢?
“面对这种情景,我相信没有哪个人不会热血上头好……”
这种理由如果是男性用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果让一个同为女性的我来说这种话就有些奇怪了。
“不行,换一个,误入此地的乞丐偶然发现了受困的骑士大人,希望救下骑士大人后,骑士大人能带我离开此地,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多少能互相照应……,就这个了!”
我可是很爱惜自己刚刚开启不久的人生,我可不想因为某些草率行动而草草丧命,而且,他们这么多人我肯定也打不过。那些酒桶应该很容易爆炸吧,因为酒桶的气味格外浓厚,即使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也能闻到。如果用火焰壶的话,就算火焰不能引起酒桶的爆炸,火焰壶的爆炸也足够炸碎酒桶,点燃飞溅的酒液了。这样一来,他们的注意力也会得到分散,我动手也更加方便一些。
在村民们为即将发生的残忍场面而狂热地手舞足蹈时,我取下腰间的火焰壶,瞄准了成堆的酒桶,将火焰壶投掷了出去。火焰壶的陶制外壳触碰到坚硬的地面,破碎开来,里面储存的火焰爆裂开来,引爆了酒桶,巨大的爆炸与冲击波将附近的村民炸的四分五裂,同时爆炸的火焰也牵连到其他的酒桶,发生了连环的爆炸,前一秒还得意洋洋的村民们没有想到先遭殃的不是少女而是他们自己,广场上陷入一片火海,炙热的火焰,无情地吞噬着与邪恶为伍之人的生命,直到罪人的躯体彻底化为灰烬,场上的村民们四散而逃,只剩下那位充满压迫感的邪恶教士屹立于火焰当中。教士的衣袍的下摆在火焰的抚摸下飞舞着,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教士的整张脸,她对火舌的炽热的温度熟视无睹,矗立在那里,肥大的脖子一点点转动起来,将那张诡异的脸对准了我。她从解开书上的铁链,打开书本,空着的那只手托着书本吟唱着奇怪的语言。
她注意到我了!怎么可能!反应速度这么快的吗!还有她在干什么!
“Praeses Chill touch Alia Vita”(为我驱使,护命之寒触)一股气场从教士脚下向四周爆发开来,原本在广场上的肆无忌惮燃烧一切有形之物的滔天火海一瞬间消失不见,像蜡烛的火苗突然间遭到凛冽东风的蹂躏一般,连灰烬都不曾留下。
我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个教士大概发动了魔法一类的东西吧,眼看计划败露,我打算转移位置,但这时教士又开口了:
“Facio,Voco,Ferre,all magga clean best curse”(汝于此,因我所唤,因我所为,虫噬为愈)一团黑雾一样的东西从书中飞向我,好歹速度不快,我低头躲开了袭击,黑雾撞在墙上,绽开一滩血迹,但黑雾并没有消失,而是顺着墙扩散到了房子的房梁与柱子上,房子的结构在黑雾的吞噬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几秒过后,整栋房子开始像遭遇地震一样摇摇晃晃,我感觉不妙,迅速跑开,身后传来房屋轰然倒塌的声响。
看来退路被断掉了,我无奈地笑了笑,如果要正面跟她对决的话,我的胜率可以说是零,但是如果要前进的话,一定绕不开她。当我与她对峙的时候,银铃般的女声又传到我耳中。
“喂,旁边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那个人,如果你跟他们不一样还算正常的话先听我说,这个村落里面所有人疯掉了,没有理智,对正常人会疯狂攻击,也无法交流。而你面前的那个教士是食恐者教会派来绑架居民的,食恐者是个非常可怕的组织,他们培养出来的神职人员也不容小觑,每一个播罪者导师的战斗能力远在你之上,你打不赢她的。”少女停了停,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如果你只是脑袋一热,热血上头想要表演一处英雄救美的戏码的话,恐怕你要失望了,现实会让你死去的。如果你跟他们不一样的话,那么我很抱歉把你这样无辜的人牵连进来,趁现在赶紧逃吧,我好歹也是个圣骑士,保护无辜的人是我的职责。我会用奇迹拖住她,珍惜你的命,不要管我,赶紧走吧。”
“对一个下定决心想当英雄的人说这种话很失礼哦,”我不是蠢蛋,我肯定可以感受到我和敌人之间那巨大的差距。不过,我的目的并不是战斗,我的目的是这个!
握在手中的斧头脱手而出,以十分标准的姿态,飞向捆着少女的绳子,斧刃顺利的砍进麻绳,麻绳的纤维在刃口的压迫下断开,最终只留下一点纤维藕断丝连一般连在一起,能不能获得自由,就看被绑住的少女自己,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对于没有训练过的人来说,如此精确的投掷飞斧砍中绳索是很难实现的,但不知为何,从蓄力到投掷,我使出这套动作如此流畅,就好像我天生就会一般,就像身体带有记忆一样,肌肉自发的完成了这套动作,不需要大脑的思考,身体就能把手上的任何事物转化为武器,如同思考的是肌肉不是大脑。
导师从被脂肪覆盖的喉咙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的,嘲笑我的自不量力,继续向我逼近,让我进入了她的攻击范围。她轮圆了胳膊,带刺的锤矛带着十足的力势向我扫了过来,我弯下腰堪堪躲过了这一击,接着是斜向的砸击打,被我以后撤步躲过,我能感觉到尖刺从我鼻尖扫过时掀起的微风,我感觉死亡从来没有离我这么近过,这种力道的攻击,只要碰到就会死。近身战中我只能被动躲避,面对这种攻击,待在攻击范围内简直是对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Pool children, come to me”
导师带着诡异的语调念完祷词,展开双臂,浑身燃起了巨大的火焰,脸上浮夸的笑容面对火焰也不为所动,张开的双臂想要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
几乎没有任何前摇,在这个距离下,恐怕连身经百战的战士也躲不开这突然怪异的一击。但是大概我命不该绝,在关键时刻,一个村民闯入混战,挡在了我与导师之间,帮我承担了导师“热情”的拥抱,被抱住的村民浑身的骨头发出错位断裂的声音,内脏伴随血液从口中被挤了出来,眼珠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向外凸起,浑身发出脂肪与皮肤被烧焦的恶臭。
一想到这样凄惨的死状就是粗心大意者的结局,我就冷汗直冒,我摇摇头,把杂念从脑海中甩出。我压低身子躲过了来自锤矛的横向挥击,又从地面挑起闪避地面的扫击,尽可能贴近导师。
能够跟上对方的速度,如同一名优秀剑士一样展示出变化多样的动作来闪避掉对方的攻击,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这副身体的灵活性和速度如此优异,让我十分惊讶。空翻,撤步,碎步……身体协调性十分出众,我能够感受到身体里每一块肌肉的收缩和松弛,任何高难度的动作都不在话下。我不断闪避掉风暴一般的锤击,慢慢贴近距离。
长柄武器在保有一定距离的战斗中可以说是具有优势,卓有成效,但一旦被拉近了距离,这一份优势就荡然无存,过长的柄反而会成为碍手碍脚的缺陷,让人放不开手脚,我正是抓住这一点决定冒险贴身作战,因为比起需要吟唱的自焚魔术,导师那布满尖刺的铁制锤矛带着破风声的砸击更加有威胁。
但是我没想到对方对此早有防备,就连书本也能当做武器。导师合上书本,将书本作为武器,被铁皮包裹的厚重书籍带着十足的力道朝我砸来,我躲闪不及吃到这一击。尽管在被击中的那一瞬间我在体内展开防护罩,但是那书本落下的力道十足,刚刚苏醒获得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抵抗这样的可怕攻击。肺中的空气在钝物的压迫下吐出体外,胸骨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发生断裂。沉重的冲击让我脱离地面,身体飞了出去。喉咙里传来异物堵塞的感觉,大概是血吧,带来窒息的难受。我呕出口中的血,感觉头昏目眩,眼前开始出现了重影,周围的食物也在变暗,就连燃烧的火焰与树木都感觉没有那么明亮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昏暗。一阵阵困意袭来,我看见导师拖着锤矛带着恶心的笑容向我走来,这大概是我死前最后看到的景象吧。我快要坚持不住了,在眼皮将要合上之际,那个声音将我拉了回来。
“坚持住!笨蛋,你真是个笨蛋!我都告诉过你几遍不要逞强装英雄了,现在遭报应了吧!”
少女的责骂传入耳中,如同日落般下降的眼皮竟然奇迹般停下了,在逐渐昏暗的视野中,那一抹银色仍不褪色,任然光耀夺目。火焰爬上树梢,蔓延到束缚银光的麻绳上,火焰燃烧着,随着“彭”的一声,银光摆脱了束缚,在空中,伴随着纷飞的灰烬起舞,红色的灰烬如同天上的星辰,众星拱月,围绕着银色的少女落下。银色的骑士在空中翻滚调整姿势,脚跟着地,稳稳落地。
“Te Curo。”(小愈),少女右手拔剑,左手晃动银灰色的摇铃,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我的身下浮现出一个金黄色的同心圆法阵,两个大小不同圆套在一起,圆与圆的空隙中填满了祈祷的文字。我感觉自己流失的生命似乎回到了身体里,视野开始变得清晰明亮起来,但是胸口的疼痛任然不减。与此同时,法阵也化作淡黄色的烟雾消散飞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跑起来吗?”
“呼,感觉一点都不好,感觉像是碎掉的骨头被人强行用胶粘起来一样,不过跑是没有问题的,”我握紧少女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所以现在的计划是逃跑对吧,还是说你有什么奇妙的点子能暴揍那个老太婆?”
“你要不要猜猜为啥我会被绑在树上?”少女白了我一眼,然后拉着我的手,向着和那个巫婆相反的方向逃跑,“不过看她那个样子应该是跑不起来的,所以我们要趁这个机会溜之大吉。”
“刚刚你不是在大吼你是什么圣骑士吗?圣骑士不会连个教士都打不过吧?”我跟少女一边躲避着后方飞过来的黑色虫群,一边向前狂奔着。我的胸口现在如同千针入肉般疼痛,我恼火地向少女质问道,我本来还指望她能帮我呢。言语上的交流或多或少分散了我的注意力,疼痛得到了少许缓解。
“啊啊,那只是我为了威慑他们放我下来胡编的,我以为他们有点人性不会对我动手呢,结果……”
“大错特错呢。”我插了一嘴,俯下身子,顺手将村民遗落在地上的大柴刀捡走。
“现在往哪边跑?”少女对我发出提问,眼前出现了分叉路,右边是连接峡谷的吊桥,前面是村落的街道。
“往街道里面跑!把她甩掉!过桥太危险了,如果她的法术打到吊桥的话,我们会直接掉下去的!”我想起她刚刚用过的那个虫子法术,那种将一座木屋吞噬坍塌掉的威力可不是这种小吊桥受的住的。
我们一边躲避着导师法术的狂轰滥炸,一边拼命逃窜着。导师仍在后面穷追不舍,那肥粗大象腿迈出的每一步都能在泥地上踩出一个大坑。
“这边!进来!”我们穿过一排排歪歪扭扭的木房,终于遇到一所砖石结构的房屋,房门是厚重的铁门,能不能将对方挡在门外还是个疑问,但眼前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少女一把将我拽进屋内,然后摔上房子的铁门,将木杠插上,锁上了铁门。然后二人迅速躲藏起来,祈祷着导师在弄坏大门进来后找不到自己的藏身处。预想中的砸门声和脚步声都没有出现,门外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安静的异常,就好像之前的追逐不曾存在过一样。
终于安全了,我和少女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喂,呼,应该安全了吧,她没有追上来吧?”少女靠着墙角休息着,剑被放在一边。
“应该追上来了,但是在我们关门的那一刻任何攻击的迹象都消失了,而且这屋子里面的景象和它的外观一点都不沾边。”我一边吃力地回答少女的问题,一边扶着装满工具的木桶强撑着身体。“大概是这鬼地方的奇怪现象救了我们,我们穿过门之后应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原先伤口就没有完全愈合,经过一系列高强度的行动后,疼痛感在不断加剧,尽管看不出来,但我可以感觉到身体内部的伤口还是裂开了。如微风吹过的海面,一波波刺痛袭来。让我不禁发出呻吟。
“你还好吗?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刚刚我用的(Wonder)奇迹(Te Curo小愈)不能完全治疗好你的伤势,我现在对你再次用小愈,这一次应该消除疼痛感。”
少女再次用双手摇动银铃,虔诚祈祷着,神圣的力量治愈着伤痛。我并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不过,实在是太神奇了。美丽的少女出现在如此格格不入的地方,也太不正常了。我坐到少女的旁边,靠着墙向少女发问:
“身上穿着一眼就能看出来很高级的全身甲,像你这样的身份显赫的贵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偏僻的怪地方?我不是很理解。”
“我啊,有自己的理由呢。”少女仰头向天花板叹了口气,抬起了头,深蓝的双眼望向了我,那双眼睛里灌满了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