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日炙烤着城中的石板路,发色水蓝的冒险者安静地靠在讯息所门外的木墙边。她穿着一身质朴毫无装饰的服饰,背上斜捆着一根被黑布裹得密不透风的棍状物。她没有刻意思张扬,但每个人经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巡逻士兵的目光频频偏移,连盘查都变得心不在焉,在通信所附近不知道来回晃了多少次;富商的马车经过时,车窗的帘子久久未落,直到车轮碾过坑洼,车厢里才传来一声懊恼的咒骂。几个大胆的年轻人靠上前去,想要搭讪,但少女瞪了他们一眼,就把他们吓得退了回去。
人群不自觉地绕开她周围,空出一小片寂静的领域。少女见没人再打搅自己,终于长呼出一口气。从衣兜里摸出一枚龙王国金币,夹在指间。
镌刻着龙纹的金币在少女指节间翻飞,像只被驯服的金属蝴蝶。从拇指弹到小指再返回到原位,就这样进行了十几次后,硬币突然停滞在她手背上。少女眯起眼睛,指腹摩挲过币缘细密的齿痕。
“真是的,西里斯那家伙总是把我一个人丢在门外,把我带上又不会有什么影响嘛!”
少女的眼神瞟向信息所的大门,不停地抱怨:
“好无聊啊!不行,让我等了这么久,我一定要进去找她!”
少女用手拨弄了一下水蓝色的长发,转身便向大门走去。正当她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想要推门而入,就在她准备发力的时候,大门向外打开了,门的边缘重重地碰上了她的头,疼得她嗷嗷叫。
“艾辛,我不是说过让你在外面等了吗?”推开门的是一位有着绝美容颜的银发少女,满脸无奈地看着蹲在抱住脑袋的少女。
“可你没说过会让我等这么长时间啊!我当初跟你来的时候,太阳还在那边,现在太阳已经到我头顶上了!疼,疼……”蹲在地上的艾辛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向西里斯,双手抱住脑袋上刚刚冒出来的大包。可西里斯只是耸了耸肩,摆摆手说:
“我也没办法啊,毕竟要向她们解释清楚来龙去脉确实需要花不少时间。”
“病村”事件结束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在咒蚀大树被消灭后,西里斯找到了受伤的我,把我带回最近的城镇治疗并生活了一段时间,并在这段时间里不断教我相关的生活常识。西里斯同时也急于联系上她作为冒险者的朋友,希望对方能处理有关病村的相关善后工作。
“所以,‘冬花血’的各位答应你了吗?”
“她们答应我了会前来处理调查,我告诉她们病村里有食罪者导师,她们一直在致力于调查与食罪者有关的事务,她们怀疑这次事件与食罪者有关。不过作为龙王国国国内唯三的精钢级冒险者队伍,她们也有大量的事务缠身,因此赶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不会太久。”
西里斯的目光移到我背后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棍状物上,开口道:
“到时候她们过来的话,会先帮你检查你背后那把长枪,不要摆出那副表情,她们不会没收走的,只是收集一下线索而已。”
在我们杀死咒蚀大树后,西里斯在大树的残骸里发现了那把被诅咒的长枪。原本是准备作为证物保存起来交给‘冬花血’的队长的,但是我用起来格外顺手,而且作为一把稀少且强大的魔法武器,就这样毁掉它实在太可惜了,我央求了西里斯半天,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把长枪留下了作为我的武器。
“所以接下来干什么?”
“当然是吃饭了,让带你好好领略这座城市的风光,艾辛。”西里斯对我嫣然一笑,然后带着我走进了这座城市繁华的街道。
埃珀琉安,是这座城镇的名字,源于词汇“Epicurean”,其意为享乐主义的精致美学,这个单词用来形容这座城市可以说是在合适不过了。茶摊的细腰杯永远满着,薄荷与松子在水晶壶中浮沉。当暮色浸透石榴汁染就的地毯,街头艺人点燃缀满镜片的灯笼,整条长街顷刻化作银河,连乞丐的陶碗都盛着一瓢星屑。
这里是赌徒与商人们的天堂:水晶吊灯将金色的光芒泼洒在赌桌上,骰子在象牙蛊里清脆碰撞,纸牌在指尖翻飞如蝶。这里的集市永远喧嚣,来自东方的香料在烈日下蒸腾出奢靡的芬芳,北境的冰晶矿在商人手中流转。在这里,货币是最廉价的计价单位---你可以用一袋龙鳞换一条船,也可以用一句秘密换一条命。在这里,你只要有富有价值的东西----换句通俗的话来说,只要你有钱,你在这里就能买到任何东西。
但是,有人就好奇了,如果在这里没有钱,到底怎么办呢?
那结果当然是反过来,如果你手上没有钱的话,你什么东西都得不到。这里的居民分两种:吃人的,和被吃的。享乐至死,至死方休,死亦不得休。在富商们披着丝绸外套,将一袋袋宝石推上赌桌时,角落里衣衫褴褛的赌徒颤抖着押上最后一枚铜币,希望赢回失去的人生。但赌场从不亏损,它只豢养希望,在一点点啃噬殆尽。城市的光鲜下爬满了虱子,孩童们在摊位间穿梭,手指灵巧地探入陌生人的口袋;奴隶们戴着镣铐沉默地站在拍卖台上……
作为一座承载着人们欲望,让人纸醉金迷的城市,它并没有承载厚重的历史,三百年前的埃珀琉安,不过是地图上的一粒被风沙亲吻的尘埃。转折始于“六道流星”之年——六条龙帝驿道因山崩、战乱与河流改道,竟奇迹般在此交汇,从此,这座城市的命运便改变了。
各种繁荣争相在这里汇集,大批大批的财富流入这次城市。雕梁画栋的建筑鳞次栉比,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些人抓住时机,从一座不起眼小城的贫民摇身一变为腰缠万贯的富豪。而这座边缘小城也逐渐成为了仅次于首都的第二政治经济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