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狭小的空间仿佛被浓稠的夜色浸透，只有头顶一盏老旧的白炽灯垂死挣扎般地提供着光源。
铁灰色的墙壁在昏黄的光晕下显得冰冷而压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和淡淡铁锈混合的沉闷气息。
黑暗中，只能勉强看到对面少年模糊的轮廓和他急促呼吸时喷出的微弱白气。
当光明重新挣扎着亮起时，他正无力地用指节揉搓着自己凌乱的发丝，动作里透着深重的疲惫，
“我的名字在你们这里……还有必要诉说吗？”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和难以言喻的苦涩，在沉默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清晰。
“……流程需要，请你配合。”
她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少年沉默了片刻，灯光在他低垂的眼睫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最终妥协般地吐出那个名字：
“迪斯佩尔.德朗福斯。”
接下来穿着警服的女士又按照流程询问了很多问题，尽管这些问题对于她，以及她身后的同事而言根本不需要问。
德朗福斯先生，眼前这名少年的父亲曾是警务处的知名人物，在位期间破了不少大案子，以至于最后被人记恨上，连带着她的爱人死于一场意外，只剩下小迪斯佩尔呆愣在火海前。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是警务处的这些人默默地照顾着这个骤然失去依靠的孩子，他们对这个前辈的孩子视若己出，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他。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那群见不得光的家伙胆子居然这么大，直接在市区里行凶。
若爱丽丝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推开，那么此刻躺在停尸房的就是迪斯佩尔了。
但是下一次呢？
这个无声的问题悬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群疯子不杀了迪斯佩尔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碰！”
警务处的大门被人重重推开，门板撞在墙面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警务处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的少女，她身穿白色长袍，金色的长发贴在纤细的脖颈上，脸颊有些苍白，带着一抹病态的美。
除了迪斯佩尔。
他们都认出了这名少女的身份，光明教会的候补圣女，乔苏娜小姐。
但是他们都没料到，她会来。
她曾经是德朗福斯先生在一次任务中遇到的孤儿，被德朗福斯先生收为养女。
后来在学院的光元素检测中测出她的光元素亲和度相当高。
元素的亲和等级被分为虚无、触媒、灵息、共鸣、神使、神裔。
而乔苏娜的光元素亲和就是其中的共鸣。
这在人类的历史中已经是相当高的水平了。
因此，乔苏娜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候补圣女，并搬家去到了教会给她安排的住所、学院。
从此她和迪斯佩尔之间的联系少之又少。
甚至是几个月都没有一次交流，这在他们看来无异于背义忘恩。
能在迪斯佩尔出事之后赶过来，这是几人没有想到的。
乔苏娜无视周围怪异的目光，踉跄来到迪斯佩尔身边。
“哥，我听说你出事了，你…还好吗？”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按着记忆中的模样，称呼迪斯佩尔为哥哥。
即便这一声哥哥对于迪斯佩尔相当陌生。
迪斯佩尔抬起失神的双目，喉咙发干，感觉快要烧起来。
“爱丽丝死了……”
“你知道吗？”
“那面墙壁倒下来的时候，她还牵着我的手，然后我倒在地上，她就躺在我身边，被几米高的墙压在下面……”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陷入一种冰封的死寂。
“没事了，没事了。”
乔苏娜把迪斯佩尔抱在怀里，轻轻拍打肩膀予以安慰。
迪斯佩尔哽咽着扑倒，一时间泪水浸湿了乔苏娜的白衣。
坐在对面的布兰达双手抱胸，与身后的同事一同看着这幅温馨的场景，谁都没有说话。
“兰姐，笔录应该做完了吧，我想带哥哥去我家可以吗？”
良久，乔苏娜看向对面的布兰达，语气中带着些许悲伤。
“好，有你跟在他身边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布兰达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乔苏娜的说法。
乔苏娜是星芒四阶，虽然与布兰达认知中的强者还有一些差距，但是对付普通的黑恶势力完全没有问题。
“明天我会带人去德朗福斯府邸一趟，检查附近有没有危险，这几天就让迪斯佩尔暂住在你那里吧。”
乔苏娜微微颔首，随后带着迪斯佩尔离开了警务处。
“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
一名警卫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感慨。
“还没有走出双亲逝世的阴影，就再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他的内心已经离崩溃不远了吧。”
“诶，我好像听说…内心陷入极度绝望的人会堕落为魔女……”
“听说什么？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谣言了，你们不会真信了？”
“这哪能啊，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原本沉寂的警务处瞬间响起一阵笑声，最终被猫头鹰的鸣叫声盖过，消弭于黑暗。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乔苏娜搀扶着迪斯佩尔，孤单的两个影子在路灯下拉的悠长。
“没事。”
迪斯佩尔的状态看上去好了很多。
“倒是你，我记得你这两个月不都挺忙的吗？怎么突然有时间过来了。”
“是挺忙的，不过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不管不顾？”
乔苏娜对于迪斯佩尔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十分不满。
“这件事情是一个主教闯进会议告诉我的，会议结束我就赶过来了。”
“……谢谢。”
“呵，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之间的感情，早就用不着说谢谢了吧。”
“虽然但是，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