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佩乐蒂小姐,考虑好了吗?”
伊莲笑盈盈地看着佩乐蒂,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在她看来,像佩乐蒂这样的平民对于金币的抵抗力几乎为零,在没有其他更优选择的情况下,她相信佩乐蒂不可能拒绝。
“你的条件的确十分诱人……”
“嗯嗯~那么……”
“但是我拒绝。”
“嗯……?佩乐蒂小姐,你说什么?”
伊莲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佩乐蒂居然拒绝了她的邀请……这怎么可能!
平民不就是视钱如命的吗?为什么自己都给佩乐蒂这么好的机会她还要拒绝?!
为什么??
从小到大,习惯了平民对她唯命是从的伊莲,还是头一回被拒绝。
“我说,我不想加入调律班。”
开什么玩笑,哪有魔女会加入猎杀魔女的组织的?
能答应这种离谱请求的魔女说是神经大条都不为过吧。
截止至目前,佩乐蒂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暴露了魔女的身份,但是这并不能排除调律班有能够检测魔女的特殊魔法。
从外观上魔女和普通人类女性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在历史上记录的信息来看,猎魔团几乎没有失手,能解释这种情况的只有两个可能,除了检测魔女的魔法,另一个就是这段历史被教会刻意隐瞒,实际可能是杀了很多人,一旦怀疑就全部杀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最后经过美化才有佩乐蒂在书上看到的结果。
但她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只能靠猜,也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去猜。
事实证明,历史书上的信息和真实情况有很大的区别,最典型就是在大众版本里,普通人类成为魔女后拥有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力量,真实体验一番,佩乐蒂只能说比火鸡强一些,但不多。
倘若魔女真的有这么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在这里和伊莲拉扯,小心翼翼地生怕死在这里。
也不知道教会的史书是哪个白痴写的,从魔女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有虚假就能看出,里面的内容真实信息少的可怜,有些甚至连参考价值都没有。
能把史书写成这样,那个白痴家里请什么都没用了。
伊莲尽量保持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失态,同时不动声色地把入职申请表放在椅子的一侧。
“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我能知道佩乐蒂小姐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拒绝我吗?”
明明是疑问的话语,可是从伊莲口中说出来的在佩乐蒂耳中更像是陈述。
自己算不算是得罪了贵族小姐?
应该算吧,虽然佩乐蒂并不能理解自己拒绝请求被视为冒犯了对方,但她很清楚贵族想要拿捏她一个普通平民根本费不了多少力气。
总之就是——苟。
说起来,自己应该是混得最惨的魔女吧。
佩乐蒂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处境能比她更艰难。
“是这样的,我了解过调律班的工作,需要不定时在帝国境内执行任务,相对之下我更想有一个稳定的发展空间定居,所以很抱歉不能答应您的请求。”
说着,佩乐蒂已经起身走到门口,没有一丝留念准备推门而出。
“这样么……”
伊莲表示理解,同时放在身后的手心凝聚出一抹淡蓝色的光束。
兽族袭击事件现在还不清楚缘由,佩乐蒂小姐作为受到攻击的主要目标,是非常重要的证人,必须要好好保护才行呢……
在佩乐蒂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的同时,伊莲举起冒着蓝光的手——
门开了,一抹红色闯入两人的视线。
“呜哇!佩…佩乐蒂小姐?你这是打算出去吗?”安娜推开门差点和佩乐蒂撞了个满怀。
“抱歉。”说完,佩乐蒂推开安娜离开包厢。
“哇,那位就是佩乐蒂小姐吗?长得可真好看啊。”
佩乐蒂走后,安娜看着那一抹白色渐渐远去有些出神地说道。
但是伊莲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安娜。
不知为什么,安娜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凉意,冰冷刺骨令她不寒而栗。
“组,组长?啊哈哈,后面的事情都解决完了,火车也可以正常行驶,佩乐蒂小姐所在的车厢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用魔法修补一下完全可以乘坐,至于其他设施火车上都有备用品。”
“……”
“组……长?”
安娜幽幽地喊了一声组长,试图用这种方式唤醒伊莲身为组长对于组员的爱。
“你的行动津贴没了。”
“啊???为什么啊!!!!”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佩乐蒂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线微微塌下。
车厢里的结构还算完整,至少肉眼看上去和上车时没什么区别。能称得上不同的,恐怕只有车顶不甚明显的凸痕,以及她身侧那块崭新得过分、映出她模糊倒影的玻璃。
贵族什么的……果然麻烦。
她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那种仿佛天生高人一等的姿态,实在让人难以消受,尤其是伊莲那样,明明带着俯视的意味,目光却又灼热得仿佛要将她洞穿。
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的让人很不爽,尤其是像伊莲这种馋平民身子的贵族。
你轻视我,那你有本事别馋我身子啊!
一边说着平民脏还一边满脸愉悦地享受美色算个什么东西啊。
追求高贵怎么面对联姻还那么抗拒呢?
这样的贵族,佩乐蒂都不想看对方一眼。
佩乐蒂揉了揉眉心,决定不再去想。
眼下更现实的问题是,自己这副模样,连伊莲那样的同性都能瞬间吸引,到了鱼龙混杂的法利萨,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不必要的关注。
想到前途未卜,一阵轻微的疲惫和茫然便涌了上来。
“……你还好吗?”
身侧传来一个略显迟疑的声音,音量不高,带着试探。
佩乐蒂睫羽微颤,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侧过头去。邻座那位抱着书包的青年,不知何时已不再正襟危坐,而是微微偏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些许未散的余悸和显而易见的关切。
“你……是在和我说话?”佩乐蒂下意识问,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完全褪去的紧绷。
“嗯,是的。那个……刚才,谢谢你推了我一把。”青年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他果然以为是冲着他来的……佩乐蒂心下稍安,这误会正好省去她不少解释的麻烦。
“不用谢,情况紧急,而且不推开你,我自己恐怕也躲不开。”她放缓了声音,尽量显得自然。
青年抓了抓头发,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多亏了你。那场面太吓人了,我差点以为……呃,总之,非常感谢。”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也像是想继续这难得的交谈:“你也是要去法利萨吗?”
“嗯,”佩乐蒂轻轻颔首,视线掠过周围惊魂未定的乘客,“看这节车厢的样子,大部分人目的地都一样吧。”
“啊,说得也是。那个……我、我叫马尔科,是从南方罗森塔尔学院毕业的。这次去法利萨,是听说那里机会多,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份好工作。”
他似乎不太习惯向陌生人,尤其是向一位如此美丽的少女介绍自己,语速稍快,带着点学生气:“家里条件一般,供我念完学院不容易,我是家里第一个毕业生,总想着……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或许是刚刚共同经历了一场变故,也或许是马尔科身上那种质朴又带着点笨拙的真诚,让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佩乐蒂,神经稍稍松弛了些许。
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逐渐变得平缓的景色,轻轻应了一声:“嗯,祝你顺利。”
虽然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在这一刻,与一个正常人。
没有病娇占有欲、也没有贵族式审视的、单纯的陌生人进行这样一段平淡的对话,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属于寻常世界的安宁。
尽管这安宁,如同车窗外流云般短暂易逝。